二十英尺的距离,在平地上转瞬即至,但在炼狱般的火海中,却如同跨越生与死的天堑。
埃利奥特将所有的魔力、所有的意志,孤注一掷地凝聚于Gáe bolg魔杖尖端那一点极致的亮白。他不再防御,不再闪避,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红色火海的白色流星,朝着柜顶那抹黯淡微光激射而去!
“嗤嗤嗤——!”
黑红色的厉火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扑咬上来,试图吞噬这胆敢挑战它们统治的异类火焰。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埃利奥特周身的白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稀薄。灼热的高温几乎要烤焦他的头发和皮肤,吸入肺部的空气带着火焰的毒刺,剧痛和窒息感阵阵袭来。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火焰的咆哮和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的狂跳。魔力濒临枯竭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着他,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放弃。
不能放弃!冠冕!霍格沃茨!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意识。他仿佛看到了父母模糊而温暖的笑容,看到了纽特和蒂娜奶奶担忧却坚定的目光,看到了卢娜那带着月光般祝福的吻,看到了哈利、赫敏、罗恩,看到了走廊里所有将希望寄托于他的人们!
“啊——!”
他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压榨出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白色光芒猛地再次炽盛了一瞬,如同回光返照,硬生生冲破了最后一道由厉火凝聚而成的厚重火墙!
“啪!”
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古旧、却蕴含着巨大邪恶与智慧的头冠——拉文克劳的冠冕!
就在他手指握住冠冕的瞬间——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毒和疯狂意识的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污水,顺着他的手臂猛地冲向他的大脑!是魂器中的灵魂碎片!它感受到了威胁,发起了最凶猛的反扑!
无数扭曲的、充满憎恨的幻象在他脑海中炸开——伏地魔那张蛇脸在狞笑,贝拉特里克斯疯狂的尖叫,钻心剜骨的剧痛,父母倒在绿光下的身影……负面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他的意志,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玷污他的灵魂!
“滚出去!”埃利奥特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几乎是本能地,他调动起体内那仅存的、与他生命本源相连的“原初之火”!
亮白色的火焰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瞬间回缩,沿着他的手臂蔓延而上,将那股入侵的黑暗灵魂洪流紧紧包裹!
“嘶——!”
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刺耳的声响爆发出来!这不是火焰与火焰的碰撞,而是最纯粹的光明与最深邃的黑暗之间的直接湮灭!白色的火焰灼烧着黑色的灵魂碎片,如同炽热的烙铁烫在冰面上,发出剧烈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
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发出无声的、却直达灵魂深处的尖啸,充满了怨毒、恐惧和不甘。它疯狂地挣扎、扭曲,试图腐蚀白色的火焰,但这源自古代魔法、德鲁伊祝福、库丘林传承和格林德沃掌控力的“原初之火”,其本质远远高于这种依靠谋杀和分裂灵魂来维持的邪恶存在!
净化,在激烈地进行着。埃利奥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黑暗正在被一点点灼烧、净化、化为虚无。但同时,他自身的魔力、精力、乃至生命力,也在这场最高层面的对抗中飞速消耗。他握着冠冕的手臂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尚未流出就被蒸发,整个人摇摇欲坠。
而周围,失去了他持续输出的白色火焰压制,黑红色的厉火失去了最大的阻碍,变得更加狂暴和汹涌!它们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埃利奥特刚才冲过的路径,将他孤立在柜子顶部这小小的、即将被熔穿的最后立足点上。
火海的范围还在扩大,温度持续升高。埃利奥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柜子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以及整个有求必应屋魔法空间结构在厉火侵蚀下发出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墙壁上开始出现熔融的裂纹,天花板上的魔法模拟星空早已被火焰吞噬,露出后面扭曲、波动的空间乱流!
厉火,即将烧穿这个独特的魔法空间,一旦成功,毁灭性的黑魔法火焰将直接涌入霍格沃茨城堡的内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熄灭它!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警钟在埃利奥特即将被疲惫和灵魂对抗拖垮的意识中敲响。但如何熄灭?他的魔力几乎耗尽,连维持净化魂器都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力量去对抗这漫天火海?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两段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点亮了他的思绪。
一段是来自阿不思·邓布利多,在一次关于魔法本质的闲谈中,老人用他那睿智而平静的语气说道:“……埃利奥特,记住,最强大的力量并非总是用于毁灭。有时,理解一种力量运行的规则,引导它,甚至利用它自身的特性来化解它,才是真正的智慧。就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另一段,则来自盖勒特·格林德沃,在纽蒙迦德那段亦师亦敌的日子里,那个曾经的黑魔王在指导他厉火掌控时,曾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家般的狂热说过:“……厉火,它渴望燃烧,渴望吞噬,这是它的本性,也是它的弱点!如果你无法用更强的力量压制它,那就……喂饱它!引导它去燃烧你希望它燃烧的东西,甚至引导它……燃烧它自己!火焰,同样可以用来扑灭火焰!”
火焰……可以用来扑灭火焰!
如同醍醐灌顶!一个极其大胆、疯狂,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埃利奥特脑海中瞬间成型!
现实世界中,护林员在对抗无法直接扑灭的山火时,有时会采用“以火攻火”的策略——在主要火场的前方人为点燃一道火焰,烧出一片没有可燃物的隔离带,当山火蔓延到此时,因为缺乏燃料而自然熄灭!厉火虽然以魔力为食,但它的蔓延同样需要“燃料”——无论是物质还是魔法结构!如果能引导厉火,让它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将其自身赖以存在的“燃料”彻底燃尽……
他看向手中那顶冠冕,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在白色火焰的灼烧下已经变得极其稀薄,尖啸声也微弱下去,即将被彻底净化。
他看向周围咆哮的火海,以及那不断蔓延、即将触及空间壁垒的火焰前锋。
一个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停止了继续净化冠冕中那最后一丝残魂(它已无力反抗),而是将全部的心神,连同那维系着自身生命的、最后一点本源的原初之火,全部灌注到Gáe bolg魔杖之中!
但这一次,他并非要释放毁灭,也不是要构筑防御。
他艰难地举起魔杖,不是指向周围的厉火,而是指向了自己脚下这片区域——这个堆放着“维泽埃克家族”棺材盒和旧柜子的、厉火尚未完全吞噬的、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回想着格林德沃教导的厉火掌控技巧,回想着邓布利多关于引导力量的智慧,将自己那独特的、带着净化与掌控特性的原初之火,作为最初的“火种”和“引导线”!
“以我之焰……为引……”他声音嘶哑,几乎无法成句,但意志却如同磐石,“燃尽……此域!”
“轰——!”
一道比周围黑红色厉火更加凝练、更加炽热、带着一种奇异秩序感的亮白色火环,以他和冠冕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这白色火环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燃烧!它精准地掠过地面、掠过残存的杂物、掠过空气中弥漫的混乱魔力,将它们作为燃料,瞬间点燃!
这不是厉火那种充满毁灭欲望的燃烧,而是一种更加高效、更加彻底、带着埃利奥特意志的“净化之燃”!白色火焰过处,一切物质和魔法残留都被彻底焚化,连灰烬都不留,化为最纯粹的基本魔力粒子,然后……这燃烧产生的能量和火焰本身,又被埃利奥特艰难地引导着,如同筑起一道不断向外推进的火焰堤坝,主动迎向了外面扑来的黑红色厉火!
以火治火!
白色火焰构筑的“防火带”与黑红色厉火的海啸正面碰撞了!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而是发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与“引导”!白色的火焰如同最高明的驯兽师,它并不与狂暴的厉火正面角力,而是缠绕上去,渗透进去,利用自身更高的本质和埃利奥特注入的“引导”意志,开始强行改变厉火的燃烧模式!
它引导着厉火,不再漫无目的地扩散和吞噬,而是沿着白色火焰构筑的环形轨迹,开始……向内燃烧!燃烧它自身已经占据的区域,燃烧那些尚未被完全焚尽的“燃料”!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埃利奥特如同走在一根横跨深渊的钢丝上,他必须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精准地控制着白色火焰的引导方向和强度,稍有不慎,不仅无法引导厉火,反而可能被彻底反噬,或者导致厉火提前引爆空间!
他站在白色火环的中心,手持着即将被彻底净化的冠冕,身体因为极度的消耗和精神负荷而剧烈颤抖,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专注,仿佛与手中的魔杖、与周围咆哮的火焰融为了一体。
在他的引导下,壮观而恐怖的景象发生了:漫天的黑红色厉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开始围绕着白色火环的核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火焰漩涡!漩涡的内缘,厉火在白色火焰的引导下,疯狂地燃烧着自身占据区域的一切,火势在内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但范围却被牢牢限制在漩涡之内!漩涡的外缘,失去了后续燃料补充和引导,火势开始明显减弱!
厉火,正在自己吞噬自己!它那毁灭性的力量,被引导着,用在了消灭它自己存在的根基上!
与此同时,埃利奥特另一只手中的冠冕,最后一丝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在周围这极致的光明与火焰的净化场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哀鸣,彻底消散,化为乌有。
拉文克劳的冠冕,这件承载了千年智慧与十数年邪恶的魂器,被彻底净化了。它那古旧的金属表面,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黯淡的、属于古老智慧的微光。
而外界的厉火漩涡,也燃烧到了极限。内部所有可燃物,包括厉火本身赖以存在的混乱魔力结构,都被那被引导至巅峰的火焰彻底焚尽!
旋转的火焰漩涡速度开始减慢,规模急剧收缩,那令人心悸的黑红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最终,在一声如同叹息般的、最后的火焰噼啪声后,所有的火焰——无论是黑红色的厉火,还是埃利奥特那亮白色的原初之火——都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了。
光明与喧嚣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死寂的黑暗和残留的、灼人的高温。
有求必应屋内,再无半点火星。只剩下被烧融、碳化、一片狼藉的废墟,以及站在废墟中央,手持着恢复平静的冠冕,浑身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如鬼、几乎站立不稳,却依然顽强挺立着的埃利奥特·斯卡曼德。
他做到了。他夺取并净化了魂器,更以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智慧,驾驭并熄灭了连许多强大巫师都闻之色变的失控厉火。
他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但最终还是用Gáe bolg魔杖支撑住了身体。他抬起头,望向入口的方向,那里,白色的火焰壁垒早已在他最终成功引导厉火时悄然消散。
门外,隐约传来了人们焦急的呼喊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知道,他守护住了霍格沃茨,至少是这一次。
精疲力尽却带着一丝胜利的释然,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暂时吞噬了他的意识。但他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顶不再邪恶的、拉文克劳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