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堵住暗道入口的时候，陈默已经冲了出去。
月光照在荒原上，地面像铺了一层灰白色的沙。他背着阿渔，一直往前跑。伏岭和夜枭站在前面十步远的地方，一个拿着火把，另一个正在地上撒黑色粉末。
“烟阵只能挡三秒。”伏岭说，“三秒后，他们还会追上来。”
陈默点头。他知道时间不多。身后传来石头被推开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苏弦走在最后，怀里抱着骨琴，手指还在流血。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上。小狼早就跑到前面探路，耳朵贴着脑袋，鼻子不停地动。
“左边有人。”妖族少年突然开口，刀指向西北。
陈默看过去。那边地势低，有几根歪斜的石柱，风吹起灰尘。
“绕开。”他说。
队伍转向右边。刚走五步，地面猛地一震。
三个黑影从地缝里跳出来，手里拿着弯刀，刀刃发绿光。他们落地没声音，直接扑向后面的人。
苏弦抬手拨了一下琴弦。
一声短响，最前面的黑影动作一顿。陈默立刻出脚，踢中对方胸口。那人飞出去，撞进石头堆里，不动了。
另外两人分开进攻——一个冲向苏弦，一个偷袭陈默背后。
陈默左手拉出剑匣的铁链，甩了一圈，打中偷袭者的下巴。那人头往后仰，还没落地，就被妖族少年一刀划破大腿，跪下了。
扑向苏弦的那个被小狼死死咬住手臂。小狼不松口，那人挣扎着抽出匕首，刺进小狼肩膀。小狼疼得低吼，但牙还是没松。
陈默冲过来，一拳砸在他后脑。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人倒下。
战斗很快结束，没人敢放松。
“他们不是普通守卫。”苏弦喘着气说，“是血骨堂的人。”
陈默低头看尸体。他们的手腕内侧都有红色刺青，形状像扭曲的蛇。
“是血罗刹的手下。”他说。
阿渔在他背上动了动。“别管是谁……快走。”
陈默点头。他重新绑好背上的剑匣，确认阿渔抓牢衣服，接着往前跑。
烟雾升起，灰色的雾很快散开。伏岭在前面带路，夜枭在最后，眼睛一直盯着后面。
走了不到二十步，苏弦忽然停下。
“等等。”他小声说。
他把琴放在地上，双手压住中间两根弦。琴微微震动，好像有感觉。
“他们在变阵。”苏弦说，“原来是从正面追，现在分成了三队——一队走东边高地，一队走地下裂谷，还有一队……离我们后面三百步。”
陈默马上说：“加快速度，不要回头。”
队伍跑得更快了。小狼带着伤跑在最前，靠嗅觉避开几个陷阱。妖族少年断后，时不时回头看。
三百步的距离很快缩短。
当第一波敌人出现时，陈默已经准备好了。
七个人，穿着黑色皮甲，腰上挂着骨铃。跑起来铃声不断，节奏奇怪。
“是噬魂铃。”苏弦低声说，“听久了会乱神。”
话没说完，铃声突然加快。
陈默立刻屏住呼吸，同时打开焚天骨狱领域。灰色火焰从身体冒出，在周围形成火墙。铃声碰到火焰，噼啪作响，很快就没了。
敌人没停下。三人冲向两边，想包抄；四人直冲中间，其中一个举起一面黑幡。
幡一展开，黑雾涌出，变成一张人脸，在空中吼叫。
“是噬魂幡！”妖族少年大喊，提刀就要冲上去。
陈默伸手拦住他。“我来。”
他往前一步，握紧拳头，体内的骨火翻腾。八荒骨拳·裂渊式——拳头打出，带着高温火焰，正面撞上黑雾。
轰的一声，黑雾炸开。拿幡的人连退几步，嘴角流出黑血。幡掉在地上，立刻烧起了灰火。
剩下三人马上改变战术。两人扑向阿渔，一人攻击陈默背后。
陈默转身迎敌。左脚用力蹬地，铁链接着甩出，缠住一人脖子，猛力一拉。那人喘不过气倒下，还没爬起来，就被一脚踩断肋骨。
另外两人配合很好，刀光来回，逼得陈默后退两步。
这时，阿渔突然喊：“右边！”
陈默立刻低头，躲过横扫的刀。顺势滚地，铁链横扫，绊倒右边敌人。那人没爬起，他就跳上去，一拳打在脸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人倒下不动。
最后一人转身要逃。
“别追。”苏弦说，“他们是故意拖时间。”
陈默站定，呼吸有点急。他回头看阿渔。她脸色很白，嘴唇发紫，但眼神很清醒。
“还能坚持吗？”他问。
阿渔点头。“我能帮忙。”
她深吸一口气，张嘴喷出一道银白色的气息。龙息划过地面，留下一条冰痕。追兵的脚步明显慢了。
“有用。”妖族少年说。
“他们快到了。”苏弦抬头，“东边那队已经过了高地，正靠近。”
陈默快速判断情况。“去废炉区。”
那是阿渔之前提过的路线，虽然危险，但没人守。
队伍转向左边。小狼带路，快速奔跑。地面裂缝越来越深，空气中有焦味，还有一点血腥。
跑了大概半炷香时间，伏岭忽然停下。
“前面塌了。”他说，“过不去。”
陈默上前查看。前方是一道十丈宽的裂谷，下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跳不过去。”夜枭说。
苏弦走到边缘，伸手试探。手指微微发抖。
“下面有东西。”他说，“活着的，能吸灵力。”
陈默皱眉。他知道不能硬闯。
“还有别的路吗？”
伏岭摇头。“只有一条。”
陈默沉默几秒，然后解下剑匣。铁链哗啦响。他把剑匣递给妖族少年。
“你先过去。”
“那你呢？”
“我有办法。”
他说完，看向阿渔。“抱紧我。”
阿渔立刻搂紧他的脖子。陈默深吸一口气，体内骨火再次燃起。焚天骨狱领域全开，灰色火焰包裹全身。
他后退三步，然后全力冲刺。
到裂谷边缘时，他猛地跳起。
风在耳边呼啸。下面一片黑暗，好像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抓他。
他不管。他只知道必须过去。
火焰让他滑行一段距离。眼看要落地，脚下突然一沉。
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
陈默低头，看见一条长满吸盘的黑色触须从深渊伸出，正在往回拉。
他挥拳砸下去。骨火炸开，触须断开，缩回黑暗。
他借力落地，踉跄两步，终于站稳。
阿渔还紧紧抱着他。
“没事。”他说。
他转头看对岸。其他人正在想办法过来。
苏弦坐在地上，琴放在膝盖上。他抬起手，轻轻拨动琴弦。
“我送你们过去。”他说。
琴音响起，第一个音落下，空气轻轻震动。
伏岭和夜枭抓住绳子，靠着琴音的浮力飞了过来，安全落地。
妖族少年背着剑匣，也跟着过去。
小狼最后一个跳。它伤太重，中途没力气，差点掉下去。陈默冲上前，一把抓住它后颈，硬生生拉了上来。
小狼趴在地上，不停喘气。
陈默刚松口气，苏弦突然吐出一口血。
两根琴弦断了。
“他们追到了。”苏弦声音很弱，“就在对面。”
陈默抬头。果然，黑影出现，十几个敌人沿着裂谷快速逼近。
“走。”他说。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谁也没说话。
他们都明白，敌人不会放弃。
跑了一炷香时间，阿渔忽然抬头。
“龙宫……”她轻声说。
陈默感觉她身体僵了一下。
“怎么了？”
“那里……不对。”她指着东南方向，“我感觉到了……一样的力量。”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那边是荒原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倒塌的塔。
“跟谁一样？”
“跟我被关的那个笼子……一样的气息。”
陈默眼神一冷。
他还来不及细想，苏弦忽然倒下。
琴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脸色惨白，手指蜷着，动不了。
“琴被污染了。”他说，“有人用邪术追踪我们。”
陈默立刻伸手要去扔琴。
“别！”苏弦抓住他手腕，“它是活的……还能用一次。”
陈默停手。
“最后一次。”苏弦看着他，“弹‘八荒灭魂曲’的第一段……可以震散他们的神识。”
陈默点头。他接过琴，双手放在琴弦上。
“怎么弹？”
苏弦用尽力气，说了三个音。
陈默记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拨动琴弦。
第一个音响起时，整个荒原的风，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