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风有点冷。陈默站在焦土边上，手里紧紧抓着玉盒。盒子里的珠子突然抖了一下，比之前更用力，像是有人在里面撞。
他没松手，也没说话，只是把盒子往怀里按了按。
小狼从地上站起来，腿还在抖。它低头舔了舔爪子上的血，抬头看着陈默：“我能走。”
陈默走过去蹲下，用手摸了摸它的肩膀。骨头没断，但经脉受伤了，走路会慢。他问：“真的行吗？”
“行。”小狼咬着牙，“我不拖后腿。”
阿渔从苏弦身边站起身，走到陈默旁边。她递来一颗青色的药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苏弦给的，保护心脉的。你得吃。”
陈默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药很苦，咽下去后肚子里暖暖的。他点点头：“谢谢。”
“别死在路上。”她说完，退到左边站好。
妖族少年一直守在尸体旁边，手里拿着镇魂钉。这时他抬头说：“第一道关卡两个时辰后能过，我们该出发了。”
话刚说完，天上有人落下来。是妖尊，后面跟着六个妖族强者，每人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不同的东西。
妖尊走到陈默面前：“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普通人能进的。魔宗西南角九层地下，每下一层禁制就翻倍。你们现在的状态，走不到一半就会被发现。”
陈默抱拳：“请您帮忙。”
“我不是来帮你的。”妖尊摇头，“我是来送别的。”
他一挥手，六个人上前。
第一个盘子里是一束灰绿色的草，叶子细长，表面有绒毛。
“影息草。”妖尊说，“含在舌头下面，可以遮住灵气波动，巡逻的符眼就看不到你。”
陈默拿起来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他收进袖子里。
第二个盘子里有三颗红色的妖丹，发出一圈圈光晕。
“吞下去能提升力量和速度，代价是三天身体虚弱。别在关键时候用。”
陈默拿起一颗，在手心里滚了滚。妖丹是热的，像有心跳。他把三颗都收下了。
第三个是一张兽皮地图，展开有一臂长。上面画着山和河，还有几条红线交叉。
“这是我们族人花了上千年找到的秘密路线。”妖尊指着一条从西北绕向西南的线，“能避开九道关卡，但路上有野兽和邪祟。走这条路，至少少遇到两批守卫。”
陈默仔细看，记住了几个转弯的地方。他把地图卷好，绑上绳子，挂在腰上。
“谢谢。”
妖尊看了他一会儿：“我不信人类。你们总想压我们一头。但那个孩子——”他看向妖族少年，“他说你能打破命运。我就信这一句。”
说完，他抬手让身后两人上前。一个身材瘦高，四肢像豹子，眼睛发黄；另一个背后有短翅膀，指甲尖利，气息沉稳。
“他们熟悉边境地形，能察觉邪气。”妖尊说，“一个在前面探路，一个在后面断后。路上听你指挥。”
陈默点头，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豹形男子说：“伏岭。”
短翼那人说：“夜枭。”
“好。”陈默说，“出发后，一人在前带路，一人在后警戒。”
两人答应。
这时苏弦睁开了眼睛。他靠着石头坐着，琴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碰了下琴弦，发出一声轻响。
“陈默。”他喊。
陈默走过去。
“八荒灭魂曲只能用一次。”苏弦低声说，“那段琴音我死前刻进你脑子里，不是让你随便浪费的。别让它白费。”
“我知道。”陈默按了按额头，那段旋律还在脑海里，像刀刮一样。
“如果……你见到玄明子。”苏弦停了一下，“替我问他一句，为什么背叛师门的时候，连琴都不听一听。”
陈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弦闭上眼，不再开口。琴静静放在膝盖上，手指垂着。
陈默后退一步，看了看所有人。
小狼站在前面，耳朵竖着。妖族少年握紧镇魂钉，站在它旁边。阿渔在左，伏岭已经走到前方准备带路，夜枭站在最后，一动不动。
他最后看了一眼战场。
焚天骨狱的火墙还在烧，边缘发红。铁链躺在灰烬里，已经凉了。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边只剩一点紫黑色的光。
“走。”他说。
大家出发了。
陈默走在中间，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剑背在肩上，缠着铁链的地方有点滑，他用手蹭了蹭，重新握紧。
阿渔在他左边，脚步很轻。她忽然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条路，能不能走通。”
“只要一起走，就能走到最后。”
他没再说话，加快了脚步。
队伍穿过焦土，进入荒原。地上开始出现裂缝，越往前越多。伏岭中途停下一次，挥手让大家绕路——下面有空洞。
夜枭也在后面抬手提醒，注意天上。陈默抬头，天上没有鸟，但空气有点奇怪，像是有看不见的网在往下压。
半个时辰后，地势变低。远处出现一道矮墙，歪歪斜斜的，像是废弃的哨塔。
“第一道关卡。”妖族少年小声说，“三十里到了。”
伏岭靠近墙根看了看，回来摇头：“巡逻刚走，下一班要半个时辰后。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穿过去。”
陈默点头：“所有人，含影息草。”
他拿出草分给大家。草放进嘴里立刻化成一层膜，贴在舌下，身体一下子变轻，好像被人从视线里抹掉了。
阿渔含住草，看了陈默一眼。他也看着她。
谁都没说话。
队伍贴着墙根往前走。伏岭在前，小狼跟上，妖族少年在中间探路。陈默护着阿渔，夜枭在最后。
快到墙口时，伏岭突然抬手。
所有人立刻停下。
墙里面忽然亮了一下光，又灭了。是符灯在巡逻。
“等。”伏岭低声说。
七个人站着不动。风吹过草地，沙沙响。
半炷香后，符灯远去了。
“走！”伏岭低声喊。
大家快速穿过缺口。落地没有声音。刚站定，夜枭就撒出骨粉，布了一个小型隐阵。
“安全了吗？”小狼问。
“暂时安全。”夜枭说，“但不能放松。第二道关卡更严，有靠嗅觉找人的符兽。”
陈默摸了摸腰间的地图，又看了眼怀里的玉盒。
盒子里的珠子猛地一震。
这次不只他感觉到了。阿渔突然转头，眼神变得紧张。
陈默立刻掏出盒子，死死按在胸口。
盒面闪过一道灰光，是焚天骨狱的气息在压制。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震，不是外面传来的。
是盒子里的东西，自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