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石门前,风沙打在脸上,很疼。阿渔抓着他的袖子,手很紧,指节都发白了。她一直盯着那道裂缝,没说话。苏弦靠在他背上,身上的骨链一直在震,好像还在传递什么消息。
他不再问要不要走了。
他用力一踩地,往前冲了半步。
石门没有拦他。可刚走三步,天突然黑了。
不是天黑,是沙。黄沙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墙一样压过来。风太大,吹得人喘不过气。陈默立刻把阿渔拉到身后,运起灵力。体内的骨火冒出来,在三人头上形成一层护罩。沙砸在上面,噼啪响。
“闭气!”他低声说。
阿渔咬牙,屏住呼吸。苏弦动了动手,手指在空中划动,像在弹琴。他的指尖很快出血,血滴下去,马上被沙吞掉。
琴声响了。
没有琴,但声音是真的。一声响起,周围的风沙退开一点。苏弦嘴唇动了动,没人听清他说什么,但声音一直传出去,想稳住空气。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
苏弦眼睛发灰,整个人靠着铁链,摇摇晃晃。可他的手还在动,一根一根拨着空气,血留在空中,像断掉的线。
风没停。
反而更大了。
远处传来吼声,不像野兽,也不像人。声音低沉,藏在风里,一阵一阵撞过来。陈默眯眼看去,视线被沙挡住,只能看清五步远。沙暴里,到处都是黄沙。
“不对。”阿渔忽然开口,声音哑,“这不是普通的风。”
陈默没问。他知道她说的不是天气。
他也感觉到了——前面有东西挡着。看不见,摸不着,但灵力探过去,就像撞上一堵墙。他们出不去。
“让开。”阿渔猛地推开他,自己后退两步。
陈默想拦,但她已经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去。银光一闪,她的身体变大,长出鳞甲,头上冒出龙角。十丈长的螭龙出现在沙暴中,翅膀展开,硬生生撕开一条路。
她低头,直接撞向前方。
轰!
巨响,地面震动。沙浪翻滚,像被弹开。阿渔的龙角裂了一块,血顺着额头流下。她被震飞,尾巴甩上天,重重摔进沙地。
陈默冲上去接住她。
两人一起摔进沙坑,滚了几圈才停。他把她按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沙。阿渔喘得很厉害,胸口起伏,还没完全变回人形,耳朵后面的鳞片还闪着光。
“撞不动。”她说。
陈默点头。他已经知道——那堵墙比想象中更硬。不是阵法,不是结界,倒像是……这片沙漠本身的规则。
他抬头看天。
风沙密不透风,分不清方向,连上下都看不清。苏弦还在弹琴,但声音越来越弱。一块调音玉碎了,卡在他指缝里,割破了皮。
“还能撑多久?”陈默问。
苏弦没答。他嘴唇动了动,手指突然停下,琴声断了。
风沙立刻压下来。
骨火护罩开始晃动,发出裂响。陈默加大灵力,但体内经脉像被砂纸磨。白天打过一场,现在每用一点灵力,肋骨就一阵钝痛。
他没停。
左手把阿渔搂紧一点,右手死死抓住剑匣上的铁链。只要链不断,他就不会倒。
“换办法。”阿渔撑着地站起来,擦掉脸上的血,“不能等。”
“你刚才撞的是正前方?”
“嗯。”
“那就偏三十度,再试一次。我给你开路。”
说完,他一脚踩进沙里,骨火猛地外放。护罩变大,包住三人。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很吃力。风沙从四面八方压来,肩膀咯吱响。
阿渔跟上。
她没再变龙,把手放在他背上。一股热流顺着经脉进来,帮他稳住灵力。这会伤她自己,但现在顾不上了。
苏弦忽然抬手。
五指张开,最后一块调音玉握在手里。琴声又起,不再是之前的调子,而是短而快,带着撕裂感。声音扫过前方,沙流短暂扭曲。
“就是现在!”苏弦喊。
陈默立刻加快脚步。
阿渔深吸一口气,再次变身。银光一闪,螭龙再现。这次她没正面撞,而是借着琴声打开的缝隙,侧身横撞。
砰!
又是一声巨响。
墙还在,但反震轻了一些。阿渔落地时踉跄一下,陈默伸手扶住她。
“有用。”他说。
“再来。”阿渔咬牙。
苏弦的手开始抖。血顺着空气中的“琴弦”滑下,滴进沙里,不见了。他不停,继续弹。每个音都在耗他的神识,但他知道,不能停。
第三次冲击。
陈默在前,骨火开路;苏弦在中,琴声破障;阿渔在后,真身强攻。
轰!
沙暴剧烈震动,像整个沙漠都被掀动。前面的墙终于有了波动,表面出现一圈圈纹路。
还没破。
但他们知道——差一点了。
阿渔落地时单膝跪地,嘴角流血。龙角缺了一块,左肩擦伤,血和沙粘在衣服上。陈默蹲下扶她,发现她的手很冷。
“你还行吗?”
“不行也得行。”她抬头看他,“你说过,路不在脚下,在眼里。”
陈默没说话,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取暖。
苏弦靠在剑匣边,手指停在半空。琴声断了。他呼吸很浅,眼皮抖,快要昏过去。只有那根骨链还在震,一下,又一下。
风沙没小。
反而转了起来。
四周的沙变成柱子,围着他们慢慢转。吼声越来越近,不只一个,有很多。藏在风里的东西,正在靠近。
陈默站起来,把阿渔拉到身后。他解开铁链,握住剑柄。斩虚剑没出鞘,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躁动。
“你还记得怎么出去吗?”阿渔问苏弦。
苏弦睁开眼,灰白的眼珠看向某个方向。他抬起手,指向右前方。
“那边……有出口的痕迹。”
“有多远?”
“不知道。但我能听见……琴声。”
陈默看向那个方向。
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和沙。
可他知道,苏弦不会错。
“我们走。”他说。
三人重新排好队。陈默在前,阿渔扶着苏弦跟在后面。护罩缩到最小,为了省灵力。他们一步步走,每一步都陷进沙里。
风越来越大。
走了五十步,阿渔突然停下。
“等等。”她拉住陈默的衣服。
“怎么了?”
“刚才……是不是有东西碰我?”
陈默回头。
她脸色发白,指着小腿。那里有一道红痕,像是被划的。还没流血,但皮肤已经破了。
“别停。”苏弦突然说,“它在试探。”
“谁?”
“不知道。但它怕琴声。”
说完,他又开始弹琴。断掉的弦又响了,声音扫过四周。沙暴里传来一声闷吼,像受伤的野兽。
陈默握紧剑柄。
他们继续走。
一百步后,地面变软,踩下去留下深深的脚印。沙变得湿冷。前面的风墙稀了一点,隐约能看到一点轮廓。
希望刚升起,阿渔突然尖叫。
她整个人被拽向旁边,像被什么东西拖进沙里。陈默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拉回来。苏弦立刻弹琴,声音切断那股拉力。阿渔被扯回,手臂多了三道抓痕。
“不能再往前了。”苏弦喘着说,“这里有守门的东西。”
陈默看着前方。
风沙中,好像有一对眼睛,闪了一下。
他没动。
右手慢慢伸向剑匣,一圈圈解开铁链。斩虚剑还在鞘里,但他已经准备拔剑。
阿渔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
苏弦的琴声没断。
沙暴中央,三人站着,谁也没退。
风,忽然停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阿渔低声说:“那不是风……里面有东西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