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还在通道里吹,碎石不停从头顶掉下来,砸在地上啪啪响。陈默站着没动,左手按着左肩的伤口,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盯着前方那一排黑袍傀儡,眼睛都没眨。
每个傀儡手里都托着一块红晶石,石头里面有光在闪,连成一圈。他知道这是祭阵,只要阵法完成,他们三个人就会被困住,全身灵气被抽干,骨头也会被炼成器物的引子。
苏弦靠在墙边,抱着骨琴。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却没有弹。最后一块调音玉已经碎了,再弹一次,这把琴可能就废了。
阿渔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不能再等了。”
陈默点头。他已经看清楚了,打不过。硬拼只有死。
他转头看向岩壁。刚才那阵风是从左边来的,还带着湿气。这种地方不该有风,更不该潮湿。说明那边有出口。
“你能感觉到风是从哪来的吗?”他问阿渔。
阿渔闭上眼,耳后的鳞鳍轻轻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指向左边一道窄缝。那里被碎石挡住了一半,很难发现。
“那边……有活的气息。”她说,“不是死路。”
陈默立刻决定行动。他对苏弦说:“别管他们了,把上面震塌,只要几秒就行。”
苏弦没说话,手指一拨。
琴声响起,尖得像刀刮铁皮。头顶的岩石猛地一震,裂缝迅速变大。接着,大石头轰地砸下来,正好落在傀儡前面,灰尘冲天。
陈默一把背起苏弦,阿渔跟在后面。三人趁着烟尘冲进那条岩缝。
缝隙很窄,只能侧身走。里面黑,脚下是斜坡,一直往下。陈默用指尖点出一点白火照亮。火光很小,只能看清脚下的路。
阿渔走在前面,手摸着岩壁。她说这条路是以前有人逃命时挖的。墙上有些刻痕,虽然浅,但还能认出来。
“绕着主殿走的。”她说,“应该通到外面。”
陈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烟尘慢慢散了,通道口还能看到几个黑影在动。傀儡正在搬石头,动作僵硬但不停。它们会追来。
他停下,在一根石柱上绑了一根细线,是骨火做的。火光一闪就灭了,但留下了痕迹。他又在岔路口留下几串脚印。
“用来骗他们。”他对阿渔说,“如果他们跟着来,会以为我们去了右边。”
阿渔点头,继续走。
坡越来越陡,空气也越来越湿。远处传来滴水声,隐隐约约。通道开始分叉,每次阿渔都会停一下,手贴墙感受一会儿,再选路。
“这边。”她说,“这里的灵气流动不一样。”
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身后传来轻微震动。虽然很轻,但能通过岩壁感觉得到。
陈默马上抬手让大家停下。三人躲进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屏住呼吸。
几秒后,上方传来脚步声——沉重、整齐。是傀儡。至少五个,从头顶走过,往右边去了。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陈默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上当了。”他说。
阿渔摇头:“不一定。但至少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他们继续走。通道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弯腰前进。前面终于有一点光,昏暗模糊,像是从外面照进来的月光。
走出通道,是一个圆形石室。屋顶裂开一条缝,月光照进来,落在中间一座干枯的祭坛上。四周没有门也没有窗,只有他们进来的这一条路。
陈默先检查地面和墙。没有符文,没有机关,空气中也没有邪气。
他放下苏弦,让她靠着祭坛坐下,自己也靠着墙坐下,喘口气。
“到了。”他说。
苏弦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低声说:“这里安全。”
阿渔没坐下。她蹲在门口,耳朵贴地听了一会儿,抬头说:“没动静。他们没追来。”
陈默点头。他伸手碰了碰肩膀的伤。布已经被血浸透,撕开一看,伤口边缘发黑——那是邪气留下的,还没清掉。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出最后几片赤阳草。叶子干巴巴的,药效差了很多。但他还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
苏弦看着他:“还能撑吗?”
“还行。”他答,“你呢?”
苏弦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还在微微抖。骨琴放在腿上,一根弦断了,所有调音玉都碎了。她轻轻摸了摸琴面,琴没反应。
“它累了。”她说,“需要休息。”
陈默没再多问。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短时间内,苏弦不能再用琴战斗。
这时,阿渔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布巾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换下肩上的脏布。
石室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断断续续的滴水声。陈默靠在墙上,闭上眼。身体很累,灵力耗尽,之前强行断骨催动白火的副作用也开始发作。肋骨那里一阵阵疼,像里面有东西在刮。
但他不能睡。
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血影不会放过他们。那个黑洞还在,而且比之前更危险。刚才那一击虽然伤了对方,但也激怒了它。
他睁开眼,看向阿渔:“你说这条路是逃命用的,是谁留下的?”
阿渔摇头:“不清楚。但感觉不像黄泉宗的人。墙上的刻痕很老,有些地方还被重新封过。”
“有人不想让别人发现这条路。”陈默说。
“也许是为了保命。”苏弦忽然开口,“在这种地方,没人会轻易暴露退路。”
陈默没说话。他想起灰袍人给的玉符,还有酒馆里的纸条。这些线索不可能是巧合。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可那人是谁?
为什么要帮?
他不知道答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必须处理伤口,补充灵力,才能继续行动。
他看向苏弦:“你能感应到骨戒吗?”
苏弦摇头:“进了黄泉道以后,骨琴就没方向了。可能是地下有什么力量在干扰。”
“那就先休息。”陈默说,“我守前半段。”
话刚说完,阿渔突然站起来:“等等。”
她走到祭坛前,蹲下,手指擦过地面。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指甲刻出来的。
她用力抠了一下,石头裂开一小块,露出一角布料,颜色发黑,像是烧过的。
她把布片拿出来,摊开。
是一小块衣角。边上绣着半个图案,像火焰,又像锁链。
陈默看到那个标记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识这个符号。
以前在幽泉谷的地火室里,他在一具死去的修士身上见过同样的纹样。
那个人,是八骨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