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抱着阿渔往前走。他的左腿断了，骨头扎进肉里，只能靠右腿撑着。他把斩虚剑插进雪地里当拐杖。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滴在雪上，变成一个个暗红色的点。
阿渔一直没醒。她胸口的龙珠大部分已经变黑，只剩下一小点银光在闪。陈默知道，那是封印邪尊留下的伤。他不敢停下，也不敢松手，怕一放下，阿渔就没救了。
小鲤跟在后面，脚步很轻。她脸色发青，嘴唇干裂，一句话也没说。她看见了刚才那一战——血罗刹被砍碎，苏弦化成光飞进剑里。现在她只记得一件事：不能拖累别人。
他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背风的岩缝。地上全是冰，冷气从脚底往上钻。陈默小心地把阿渔放下来，用自己破了的衣服裹住她。小鲤蹲下，摸了摸阿渔的脸，凉得像死人一样。
“她还能醒吗？”小鲤小声问。
陈默没回答。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三根手指还在发麻——那是弹剑时受的伤。他抬起右手，咬牙把错位的肋骨一点点推回去。疼得满头是汗，牙都咬出了血。
处理完伤，他从怀里拿出骨戒，贴在阿渔心口。一丝微弱的火光慢慢渗进去，像快灭的蜡烛，但还没熄。阿渔的呼吸稳了一点。
小鲤看着他：“你还剩多少力气？”
“够活到下一个敌人来之前。”陈默声音很哑。
话刚说完，他怀里的斩虚剑突然震动起来。不是共鸣，是警告。剑柄上的铁链发出轻轻的响声，像是被人碰了一下。
陈默立刻抬头。
远处的冰原开始动，不是风吹的，是一下一下有节奏地从地下传来。脚下的冰裂开细缝，像蜘蛛网一样往外扩。
“有人来了。”他站起来，单手拄着剑。他赶紧背起阿渔，绑在背后，动作慢但没停。小鲤退到岩壁角落，缩成一团。
震动越来越近。冰层咔咔响，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撞。陈默左眼有点热，骨头上的纹路一闪，他终于看清了——两个人正从冰下冲上来。前面的人拿着长戟，气息很强，带着龙族的味道；后面那个人……一点气息都没有。
不是没有，是藏得太好。
“小鲤。”陈默忽然说，“待在这儿，别动。等我叫你，你再出来。”
小鲤点头。
下一秒，冰面炸开了。
一个人跳出来，黑袍乱飞，手里长戟一扫，雪花瞬间变成冰刀，直冲陈默。他举剑挡住，铁链缠住戟尖，却被大力震退几步，脚下的冰又裂了。
那人站稳，穿着暗金铠甲，眉心有一道竖线，眼神冷得像冰。是敖烈。
他一眼看到小鲤，冷笑一声，抬手就把她抓起来，长戟抵住她的脖子：“三妹情劫没解，你还敢帮外人抢戒指？把东西交出来！”
小鲤挣扎了一下，动不了。她的鱼尾被锁链磨烂了，血流了一地。
陈默不动。他知道现在动手就是死。他盯着敖烈的眼睛，声音很稳：“你要是伤她，骨戒永远都不会出现。”
敖烈眯眼：“你以为我在乎？只要她活着，就能重新做个‘情容器’。”
陈默的手悄悄握紧，掌心有一点骨火藏在斩虚剑后面。只要敖烈再靠近一步，他就拼了命冲上去。
就在这时，阿渔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小鲤被掐着脖子，看到敖烈站在面前。她瞳孔一缩，不等陈默反应，猛地挣开，摔在地上也不管，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来。
银光爆开。
她的身体快速变长，皮肤下长出龙鳞，转眼变成一头银色的龙。龙尾一甩，打向敖烈的腰。
敖烈没想到她这时候能变身，急忙后退，长戟掀起一道冰墙挡攻击。可阿渔不停，龙爪抓地，整个人扑上去，张嘴就咬他拿戟的手。
“找死！”敖烈大吼，反手一戟砍向龙脖子。冰刃划过鳞片，溅出血花。阿渔闷哼一声，一步也不退。
她死死盯着敖烈，眼里全是恨。
上次在龙宫，他把她抓回去，关在炼丹炉里，说是“保住龙族血脉”。其实根本不是炼丹，是折磨。她宁愿咬碎龙珠也不服。现在他又来了，还拿小鲤威胁人。
她绝不答应。
陈默趁机把阿渔拉到身边，单手持剑指着敖烈：“你是要骨戒，还是有别的目的？”
敖烈还没说话，突然又有变化。
冰裂中间，一个人无声落下。
灰袍，戴骨冠，额头有金色符文。他站着不动，周围温度一下子降了很多，连风都停了。
魔宗虚空使者。
陈默瞳孔一缩。他没见过这个人，但这股气息很熟——和血罗刹身上的玉牌一样。
原来如此。
敖烈不是主谋，他也只是棋子。
虚空使者抬头，看向陈默：“骨尊的后代还在，正好用来开虚空之门。”
陈默没说话。他把斩虚剑横在胸前，左手护住身后的阿渔和小鲤。现在更难了。一个敖烈就够他受的，现在又来个更强的，根本打不过。
但他不能退。
阿渔趴在地上，身体半卷着，每一片鳞都在抖。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龙珠大部分被黑气侵蚀，强行变龙只会更快崩溃。可她还是挡在前面，龙尾紧紧绕住小鲤，不让任何人靠近。
虚空使者迈了一步。
地面冰层轰地炸开。一股压力压下来，陈默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咬牙撑住，剑柄湿了，混着血和汗，滑得很。
“你们想要的，从来不是骨戒。”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们想让我战斗，让我用骨狱，让我唤醒八骨将。等骨尊残魂回来，就能打开虚空门。”
他说一句，对方的眼神就多盯一眼斩虚剑。
对。
这把剑里已经有苏弦的魂。再集齐几个，骨尊就能复活。
一旦骨尊回来，虚空门打开——飞升之路，重新开启。
“聪明。”虚空使者开口，声音像铁刮过石头，“可惜太晚了。”
他抬起手，掌心出现一根黑色细针，针尖发红。
陈默全身绷紧。
这时，阿渔低吼一声，龙尾狠狠抽向地面。冰渣四溅，她带着小鲤往后退了几步，把最后的位置留给陈默。
陈默握紧了剑。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再断一根肋骨，点燃最后的骨火。
风雪更大了。
三个人站在冰原中间，两边都是强敌，中间只剩下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斩虚剑上的铁链，因为主人手里的血，越来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