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在身后合拢，冰宫彻底消失。陈默爬上岸边，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撑住斩虚剑，左手紧紧抱着敖汐，右手压着左腿的伤口，血一直往下滴。
阿渔跳出水面，龙尾一扫，打飞几块落下的冰。她落地时没站稳，单膝跪了一下，耳朵后面的鳞片轻轻抖动。龙珠的光变得很弱，只剩一点银光在她胸口闪。
他们还没缓过气，天突然裂开了。
一道红色的口子从云里劈下来，像被人撕开一样。风停了，雪也不下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扑来，地面的冰开始融化，冒出黑烟，地上出现一个个坑。
血罗刹来了。
它有三丈高，是骷髅做的，脚踩进雪地，把冻土都踩裂了。十二把骨头刀在它肋骨间震动。它的眼窝里燃着火，盯着陈默，声音低沉。
“终于……找到你了。”
陈默没动。他把敖汐轻轻放在阿渔旁边，拄着剑蹲下，喘了口气。他的左腿已经发黑，断掉的肋骨让他每呼吸一次都很疼。
血罗刹抬起手，朝他脑袋拍下来。
手还没到，空气就变红了。陈默把斩虚剑插进地里，借力滚开，同时用身体挡住阿渔和敖汐。骨头刀划过肩膀，皮肉翻开，血喷出来。
他闷哼一声，手按住伤口，满手都是血。
血罗刹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看陈默，笑得更响。
“我一直想要你的骨头。你灵根不全，却活到现在，还觉醒了骨狱……你不该活着。”
陈默抬头，左眼突然亮起一条纹路，像烧红的铁印进去。他不说话，右手伸进衣服，抓住一根肋骨，用力一折！
骨头断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拿着断骨砸向地面。
“焚天骨狱！”
黑色火焰炸开，一根根白骨柱冲起来，围成一个十丈宽的牢笼。火浪卷过去，空中飘的血雾都被冻住，连风都动不了。
血罗刹站在中间，不动。
它身上刻满奇怪的纹路，都在发光。胸口挂着一块玉牌，闪着幽光，和玄明子、敖烈的一样。
领域成型后，陈默跪在地上，喘个不停。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力气，伤口还在流血，视线也开始模糊。
血罗刹笑了。它从肋骨间抽出一根骨刺，捏在手里，慢慢变成一支长矛。
矛尖对准陈默的心口。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它的声音沙哑，“因为你练的功法，本来就是我们那边传出来的。”
这话一出，陈默脑子里猛地一震。
一段文字在他脑海响起——《玄骨炼天诀》的第一句，正是他在幽泉谷醒来时听到的那句。
领域晃了一下。
陈默立刻咬破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他敲了一下斩虚剑匣，断骨当弦，发出一声尖响，打断了那段声音。
他盯着血罗刹胸前的玉牌，眼神变了。
明白了。这个人也是傀儡，和玄明子、敖烈一样，被人控制。
“阿渔！”他突然大喊。
手腕一甩，定情珠飞向阿渔。她伸手接住，龙尾卷住珠子，举高。
银光照下，形成一层薄屏障，把昏迷的敖汐盖住。
就在这一瞬间，陈默双膝跪地，两只手各抓一根断肋，狠狠插进雪地。
“起！”
地面震动，骨气往上涌。焚天骨狱缩小到五丈，温度升高，黑焰变成锁链，缠住血罗刹的手脚。
血罗刹第一次退了半步。
它怒吼，十二把骨刃疯狂震动，刀气割开空气，领域的边缘开始碎裂。更可怕的是，它眼里的火喷出来，变成火蛇，直扑陈默的神魂。
陈默撕开衣服。
胸口全是旧伤，都是自己留下的。他把手按在心口，让所有伤疤一起震动。血逆着经脉走，顺着骨头流入领域。
焚天骨狱爆发。
一根根白骨柱合拢，变成巨大的骨笼，把血罗刹困在里面。黑焰绕着它烧，邪纹噼啪作响。
八道影子在火中出现。
八具骨架，拿着不同的武器，静静围着。它们没有脸，但陈默知道他们是谁。
八骨将。
它们低声念着什么，声音穿过骨狱，压制住血罗刹的动作。
陈默站在骨笼中心，左手拄剑，右手垂下，指尖还在滴血。他看着被困的敌人，声音沙哑。
“你要我的骨头？那就来拿。”
血罗刹仰头大叫，骨刃乱砍，猛劈骨笼。每一击都让整个领域摇晃，可就是打不破。
玉牌一闪一闪，好像有人在远处操控。
阿渔靠在屏障边，手紧紧握着定情珠。龙珠的光慢慢恢复，她的呼吸也稳了。她看着陈默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战场安静了一瞬。
接着，血罗刹停下攻击。
它低头看自己的手，又看胸口的玉牌，声音变了。
不再沙哑，反而有点抖。
“我……不是……”
话没说完，玉牌突然发出红光。
它身体一僵，眼里的火暴涨，整个人重新站直。
“杀了他。”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玉牌传出，“取骨献祭。”
血罗刹举起十二把骨刃，全部对准陈默。
陈默还是不动。右手握紧斩虚剑，指节发白。左眼的骨纹在烧，整张脸看起来像从地狱出来的。
他知道这一战躲不掉。
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站着，没人能过去。
风吹起雪，打在骨笼上发出响声。
血罗刹动了。
十二把骨刃飞起，悬在头顶，快速旋转，割开空气。
陈默抬剑，指向它的额头。
骨狱深处，八骨将的影子同时抬手，做出一样的动作。
刀阵压下。
剑锋迎上。
黑焰和冥火撞在一起，炸出百丈光芒。
陈默双脚陷进冻土，小腿以下瞬间结冰。
血罗刹的手穿过火浪，直抓他的头。
他躲不开。
只能抬手挡。
骨头发出要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