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湖水里,水很冷。他手里握着斩虚剑,剑上的铁链轻轻响了一声。阿渔抓着他的手臂,手指用力到发白。石台上有个背影坐着,膝盖上放着一把缺角的骨琴。
琴声还在响。
同一个音符一直重复,好像在传递什么信息。
陈默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湖底的石头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每走一步,胸口就一阵疼,像是骨头在摩擦。他没停下,继续往石台走去。
“不是苏弦。”他说。
阿渔没说话。她看着水面,眼睛突然睁大了。她胸口的龙珠开始震动,银光从皮肤下透出来,一闪一闪的。
“小鲤……”她的声音有点抖,“他在东海,被关在铁笼里。”
陈默猛地抬头。
这时,水里动了一下。一块裂开的龟甲慢慢浮上来。一只老海龟从暗处爬出,四条腿在发抖,壳上的裂缝渗出血丝。
陈默停下脚步,把剑指向它。
“你是谁?”
老海龟不说话,张嘴吐出一串气泡。气泡升到空中,忽然炸开,变成一幅画面——
敖烈站在黑色船上,身后是魔宗的红旗。他手里提着一个麻袋,袋口露出半截鱼尾,鳞片的颜色和小鲤的一样。岸边,东海渔村着火了,村民们到处逃。
画面消失了。
老海龟又吐出一串气泡,这次出现了三个字:他回来了。
阿渔呼吸一紧,指甲掐进陈默的手臂。
“敖烈带人杀回东海了?”陈默声音很冷。
老海龟点点头。然后它张嘴,吐出一片金色的鳞片。鳞片飘在空中,慢慢转着,上面有细细的纹路,像是一条路线图。
陈默伸手接住。
鳞片是温的,像有生命一样跳动。他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着几个字:极北冰宫,情劫之门。
“这是什么?”他问。
老海龟用爪子点了点自己的头,又指了指鳞片。接着它抬起前腿,在空中划了几道线。那些线没有散,变成了雪山的样子——山顶有个缺口,像断掉的角。
阿渔忽然说:“那是冰宫的入口……我小时候听母后说过。”
老海龟看向她,眼里浑浊,竟然流下一滴眼泪。泪水掉进湖里,荡开一圈金光。接着它的壳亮了起来,投出一个画面——
小鲤跪在冰殿前,双手被铁链锁着。一个戴面纱的女人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是酒楼那个老琴师给陈默的鱼形玉佩。
画面一闪就没了。
老海龟剧烈咳嗽,嘴里喷出血。它用尽力气抬起爪子,指向北方,然后慢慢沉进水里。只有那片金鳞还在陈默手里发烫。
“它死了吗?”阿渔小声问。
“没有。”陈默摇头,“它只是下去养伤了。”
阿渔低头看自己胸口的龙珠,光已经很弱了。她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按在龙珠上。银光闪了一下,稳住了。
“我们必须去救小鲤。”她说,“如果敖烈要献祭他,时间不多了。”
陈默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鳞片。金光微微颤动,好像在回应什么。他想起荒岛山洞里的地图,三枚骨戒合在一起时出现的裂痕,还有龟甲碎片上看到的苏弦。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冰宫不在东海。”他说,“在中州最北边,雪原深处。”
“你怎么知道?”
“老海龟给的线索和之前的地图对得上。”他把鳞片翻过来,“你看这些线,像不像一条河?顺着它往北走,最后就是雪山。”
阿渔凑近看,皱起眉:“但这不是普通的路……这条线在动。”
果然,鳞片上的纹路在慢慢移动,像活的一样。原本直的线弯了,绕过几个点,最后停在一个三角符号上。
“这是……避杀阵?”阿渔认出来了,“传说冰宫周围有八座古阵,只有拿着龙族信物的人才能通过。”
陈默立刻拿出鱼形玉佩。
两样东西靠近时,鳞片的金光一下子变强,玉佩也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鲤的玉佩是钥匙。”陈默收好东西,“我们要赶在敖烈动手前到冰宫。”
阿渔点头,扶着他往岸边走。湖水越来越浅,两人踩着湿滑的石头上了岸。陈默几乎全靠她撑着,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到了出口,眼前是一片荒地。风很大,吹得衣服哗哗响。远处天色灰暗,几座雪山藏在云雾里。
“那边就是北境?”阿渔问。
“嗯。”
她回头看了眼湖口,轻声说:“希望老海龟能挺过去。”
陈默站在她旁边,手里紧紧攥着那片金鳞。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眉上的旧伤。左眼的骨纹不再发红,但眼神更冷了。
“走吧。”他说。
两人走上通往内陆的小路。地上开始结霜,草叶边上都白了。越往北走,越冷。
大概半个时辰后,陈默忽然停下。
“怎么了?”阿渔问。
他摊开手。
那片金鳞正在剧烈震动,表面浮出新的字:三日后,门开。
阿渔脸色变了:“只剩三天?”
陈默把鳞片收进怀里,重新握住斩虚剑。
“那就快点。”他说。
风卷着沙石打在脸上。前面是无边的冻土,看不到尽头。天上乌云压得很低。
他们继续走。
陈默脚步有些不稳,但没有慢下来。阿渔一直跟在他身边,一只手始终搭在他胳膊上。
太阳完全落下时,第一片雪花飘了下来。
落在陈默肩上,很快就化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怀里的鳞片。
温度还在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