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在鱼缸里放田螺那天，特意选了七颗黑壳田螺。风水论坛说“七煞田螺可破阴局”，他将田螺挨个按在缸底，看它们分泌黏液缓缓爬行。奇怪的是，田螺移动的轨迹竟连成个诡异符号，像只睁开的眼睛。
当晚全家做了同样的梦：浑身滴水的阿雷坐在餐桌旁，用叉子戳着盘里的田螺说：“换我来吃你们。”
他们住进来时，见过薛稻娞丈夫阿雷的照片，就挂在墙上。当时他们也没多问。
梦境把老人吓得摔了碗，碎片划破手指，血珠滴进鱼缸瞬间，水色骤然变深。
而且，
彩票店的监控显示，小凌买彩票时身后站着个模糊的穿潜水服的男人。他中了50万头奖，领奖时却毫无喜色。因为就在开奖前夜，他梦见阿雷把骨灰盒倒扣在鱼缸上，灰白的粉末如雪落入水中。醒来后手机收到薛稻娞的短信：“房子的事别再追究，算我求你。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小凌白白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大半年，整年都没有交房租，薛稻娞也没有来催租，更没有打电话还发过短信，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警方上门告诉他，房东已经死了大半年，就死在她的香蜜湖公寓里。
小凌记得，有一天深夜，他喝醉了酒，接到房东薛稻娞的电话，但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她的遗言。
他配合警方查监控。
薛稻娞最后的影像出现在公寓监控里。
监控里，她爬向电话机时像条搁浅的鱼，枯瘦的手指在按键上颤抖。拨通的是小凌电话，她对着话筒嘶吼：“鱼缸底座……有暗格……”话未说完便栽倒在地，额头磕在茶几角，血迹在地板蔓延成鱼形。
法医在她胃里发现大量沉香木碎屑。邻居说她死前总啃咬家具，尤其是那张从南山房子搬来的沉香木茶几。
小凌立刻找工具，站在鱼缸前，用螺丝刀撬开底座的云纹装饰——
里面静静躺着个黄铜机关，刻着“开”“阖”两个篆字。
……
小凌的手指悬在黄铜机关上方，那“开”“阖”两个篆字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像一双沉默的眼睛。他想起薛稻娞死前那通断续的电话，嘶哑的嗓音里裹着濒死的喘息：“鱼缸底座……有暗格……别让阿雷……”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电话那头便只剩一片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拨动了刻着“开”的机关。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仿佛触动了某个沉睡已久的机关。底座侧面的一块沉香木板缓缓向内缩进，露出一个幽深的暗格。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小凌眼前一黑，耳畔似乎响起细微的、仿佛来自水底的呜咽。
暗格里，并排放着两个骨灰坛。
坛身是普通的陶制，但外面裹着一层防水的油布，显然经过精心处理。小凌颤抖着手取出骨灰坛，触感冰凉，坛身标签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阿雷”与“李秀英”。
“李秀英？”小凌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刺破了他脑中混乱的迷雾。
他想起来了。阿雷的香港户籍资料里，确实有个妻子叫李秀英。薛稻娞从不提及阿雷的家人，每次小凌问起，她都眼神躲闪，含糊其辞。他曾以为阿雷是单身，或者早已离婚，所以才和薛稻娞在一起。此刻，这两个并排的骨灰坛，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碎了他所有的猜测。
阿雷，这个房子的男主人，他的骨灰一直在这里。而李秀英，他的合法妻子，骨灰竟也在这暗格之中。
那薛稻娞是谁？她在这场关系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个冰冷的答案呼之欲出——薛稻娞，是阿雷的“二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