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城内，鬼火幽幽。
街道两旁挂满了白惨惨的灯笼，风一吹，摇摇晃晃，像是一个个吊死鬼在招手。
街上人挤人，但没什么声响。
大半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术士，或是眼神阴鸷的江湖客。偶尔几个不知死活的游客混在里面，举着手机直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甚至是……祭品。
“师兄，这味儿不对啊。”
王胖子缩了缩脖子，手里紧紧攥着那杆“铁口直断”的破幡，肥脸上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变得有些凝重。
他凑到楚浩楠身边，压低了声音。
“往年的百鬼夜行，那是热闹，是人气儿压着阴气儿。可今晚，这阴气儿都要凝成水了，怎么感觉像是要……百鬼反扑？”
楚浩楠瞥了他一眼，脚步未停。
“你个茅山道士，还怕鬼？”
“怕？笑话！”
王胖子挺了挺肚子，那身道袍差点被撑开线。
“道爷我三岁画符，五岁捉妖，十岁就在乱葬岗睡过觉。我会怕鬼？我怕的是……”
他指了指头顶那片黑得像墨汁一样的天空，声音有些发抖。
“怕的是有人想逆天改命，把这丰都城变成一座死城！”
楚浩楠脚步一顿。
“逆天改命？”
“对！”
王胖子见楚浩楠感兴趣，立马来了劲，神秘兮兮地说道。
“师兄，你是外地来的，可能不懂这丰都的门道。这地方，那是华夏龙脉的一处‘泄洪口’。”
“泄洪口？”苏晚晴忍不住插嘴问道。
“没错，小师侄。”
王胖子嘿嘿一笑，眼神在苏晚晴身上转了一圈，被楚浩楠冷冷一瞥，立马老实了。
“咱们华夏的龙脉，起源于昆仑，那叫‘生门’。但这气运流转，有生就得有死，有进就得有出。这丰都鬼门关，就是那个‘死门’。”
“它负责把天地间的煞气、浊气排出去，维持阴阳平衡。”
说到这里，王胖子咽了口唾沫，脸色变得惨白。
“但现在，有人把这‘下水道’给堵了！”
楚浩楠眼神一凝。
堵了？
“不仅堵了，还在往里灌东西！”
王胖子指着城中央那座最高的黑塔，那是传说中鬼门关的入口。
“你看那塔顶的黑云，那是‘逆运煞’！有人布下了绝世大阵，想要把这流出去的煞气，连同华夏的国运龙气，一股脑儿地吸进自己肚子里！”
“吸食国运？”
苏晚晴倒吸一口凉气，小手冰凉。
楚浩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那个“神主”要费尽心机搞什么阴阳祭祀。
原来，他不仅仅是想提升修为，他是想窃取国运，以一己之力，吞噬整个华夏的气数！
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
若是国运昌隆，则风调雨顺，人才辈出，武道昌盛。
若是国运被夺，那就是天灾人祸，生灵涂炭，甚至……国将不国！
“这天罚，好大的狗胆！”
楚浩楠眼中杀机毕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了，这是在挖华夏的根！
“胖子，你确定是那座黑塔？”
楚浩楠指了指城中央。
“错不了！”
王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着黑塔的方向。
“那里的磁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阴气重得能把人活活冻死。师兄，咱们还是撤吧，这浑水蹚不得，搞不好要折寿的！”
“撤？”
楚浩楠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
“既然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这气运，他吞不下，也不怕撑死。”
说完，他拉起苏晚晴，大步朝着黑塔方向走去。
“哎哎哎！师兄！你疯了？”
王胖子急得直跺脚，看着楚浩楠那决绝的背影，咬了咬牙。
“妈的，富贵险中求！道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他一咬牙，提着破幡追了上去。
……
越靠近黑塔，周围的人越少。
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哈出的气瞬间变成了白霜。
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紧闭门窗，连那个挂灯笼的都跑没影了。
只有那座黑塔，孤零零地耸立在黑暗中，像是一根刺破苍穹的钉子。
塔下，站着一圈黑袍人。
他们手持招魂幡，围着黑塔缓缓转圈，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每转一圈，地上的黑雾就浓郁一分，隐约还能听到无数冤魂的哀嚎声。
“那是……‘摄魂阵’！”
王胖子躲在墙角，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没坐地上。
“他们在献祭！用活人的生魂献祭，来强行冲开鬼门关的封印！”
楚浩楠眯起眼睛，透过重重黑雾，看到了塔底下的场景。
那里堆满了尸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修士。
他们的血已经被放干了，汇聚成一条血河，流入塔基之下。
而在塔顶，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虽然隔得很远，但楚浩楠一眼就认出了那股气息。
那个所谓的“神主”！
此时的他，浑身被一层淡淡的紫气包裹，那紫气中隐隐有金龙咆哮，显然是在强行融合掠夺来的气运。
“他在破境。”
楚浩楠的声音很冷。
“而且是最关键的时候。”
“一旦让他融合成功，踏入陆地神仙境，那就是真正的灾难。”
“那咱们怎么办？冲上去砍他？”王胖子从兜里掏出一把桃木剑，比划了两下，但那哆嗦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冲上去送死吗？”
楚浩楠白了他一眼。
“这种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硬闯只会激发大阵的反击，到时候别说杀人，咱们先被万鬼噬心了。”
“那咋整？”
“破阵。”
楚浩楠从怀里掏出那块锁魂血玉的碎片。
“这东西，是阵法的克星。”
“胖子，你既然是茅山派的，懂不懂‘引雷术’？”
“引雷？”
王胖子一愣，随即苦着脸。
“懂是懂，但我这点微末道行，顶多引个擦炮响，劈不死人啊。”
“不需要劈死人。”
楚浩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只需要把动静搞大点，乱了他们的气场就行。”
他将血玉碎片塞进王胖子手里。
“待会儿我让你动手，你就把这玩意儿扔向那个阵眼，然后全力施展引雷术。”
“记住，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别给道爷省力气。”
“这……”
王胖子看着手里的血玉，感觉像捧着个炸弹。
“师兄，这能行吗？”
“不行你就等着给咱们收尸吧。”
楚浩楠没再理他，转头看向苏晚晴。
“晚晴，你躲远点。待会儿打起来，我可能顾不上你。”
“我不走。”
苏晚晴倔强地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这是临行前赵山河给她防身用的。
“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能自保。我不想总是当你的累赘。”
楚浩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
“好。”
“那你就在这儿，帮我看住那个胖子，别让他跑了。”
“……”王胖子一脸黑线。
……
黑塔之下。
祭祀仪式已经到了最高潮。
为首的一个黑袍祭司高举手中的法杖，声音尖利刺耳。
“神门开！气运来！神主万岁！”
“万岁！万岁！”
周围的黑袍人齐声高呼，声浪震天。
塔顶的神主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紫芒闪烁，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体内爆发。
地上的血河瞬间沸腾，化作一道道血龙，朝着他飞去。
就是现在！
楚浩楠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
“动手！”
“妈呀！拼了！”
王胖子一声怪叫，闭着眼睛就把手里的血玉扔了出去。
“急急如律令！九天玄雷，听我号令！落！”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手舞足蹈地画了个符。
虽然姿势难看，但茅山正宗的底子还在。
“轰隆！”
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虽然不粗，但在这阴气森森的鬼城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与此同时，那块血玉碎片精准地砸在了阵眼之上。
“咔嚓！”
原本运转流畅的大阵，像是卡壳的齿轮，猛地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那道微弱的天雷正好劈在血玉上。
“轰——！！！”
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间爆发！
血玉中的煞气与天雷的阳刚之气碰撞，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黑塔底部的血河瞬间被炸得四散飞溅，那些维持阵法的黑袍人被气浪掀翻，一个个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谁？！”
塔顶的神主猛地站起身，眼中杀机毕露。
正吸得爽呢，突然被人拔了管子，这感觉简直比吃苍蝇还难受。
“你祖宗！”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冲出，快如闪电。
楚浩楠卸去了伪装，真气全开，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苍穹。
他没有攻击神主，而是朝着黑塔的基座狠狠一拳轰去！
“给我塌！”
“咚！”
一声闷响。
坚硬的黑塔基座瞬间布满裂纹。
这座用来吸收国运的邪塔，在楚浩楠的全力一击下，摇摇欲坠！
“混账！住手！”
神主目眦欲裂，身形一晃，从塔顶俯冲而下，一掌拍向楚浩楠的天灵盖。
“想毁我根基？做梦！”
“晚了！”
楚浩楠不退反进，反手一拳迎了上去。
“轰！”
拳掌相交，气浪翻滚。
楚浩楠借力后退，稳稳落在地上。
而那座早已不堪重负的黑塔，终于在一声哀鸣中，轰然倒塌！
烟尘四起，碎石乱飞。
那个所谓的“引运大阵”，彻底毁了！
“啊啊啊啊！我的气运！我的神道！”
神主站在废墟之上，发丝凌乱，状若疯魔。
他为了这一天，筹划了整整二十年！
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被人毁于一旦！
这种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刷不清！
“楚浩楠！”
神主死死盯着那个站在废墟边缘的年轻人，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放在幽冥火上灼烧一万年！”
“废话真多。”
楚浩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色淡然。
“想杀我？”
他勾了勾手指，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冷笑。
“来，咱们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