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运转《归元吐纳篇》和天眼,希望能看破虚妄。
然而,四周的景象依旧稳固,那山石的质感,那月光的清冷,那空气的味道,都无比真实。这个幻境的级别,远超之前的鬼打墙和鬼遮眼!
手腕上的镯子传来一阵阵稳定的温热,似乎在提醒我保持镇定,但也无法直接破除这方天地。
我们被困住了。
在这个未知的、由鬼王力量构筑的山河幻境之中。
头顶那轮苍白的圆月,仿佛一只冷漠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陷入牢笼的我们。
那鬼将消失后,整个山谷便陷入了一种死寂。
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静,而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时间都停滞了的那种绝对的、令人心慌的寂静。之前园区里的鬼哭狼嚎、狂风呼啸,在这里完全听不到,只剩下我们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空旷的山谷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格外清晰。
(内心oS:这静得……连个bGm都没有,差评!鬼王搞幻境也不舍得下点本钱配个阴间交响乐吗?)
好在,头顶那片诡异的、透着紫色的天幕倒是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彩。
那轮巨大、苍白、明晃晃的圆月,如同一个冷漠的监视器,高悬在山巅,将清冷到缺乏温度的月光均匀地洒下来,勉强照亮了山谷内的景象,不至于让我们彻底抓瞎。
我下意识地又按了几下手中的高压手电开关——毫无反应,死得透透的。
很显然,这玩意儿在现实世界被“停电”,到了这鬼幻境里,规则同样适用,它就是个昂贵的烧火棍。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姚靠在我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死寂。
我环顾四周,除了巍峨的黑色山壁,就只有脚下一条灰色的、看起来年久失修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山谷更深、更黑暗的远方,仿佛一条通往未知地狱的脐带。
“还能怎么办?”我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条唯一的路,
“顺着走呗,难道还在这山谷里搞野营等着鬼王来送宵夜?”
于是,我们二人——一个手持失效高科技烧火棍的现代园区主,一个紧握碧玉古董短剑的古代树妖——开始沿着这条诡异的灰色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山下(或者说,幻境指示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走得极其压抑。
两旁的黑色山岩在苍白月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扑过来。
脚下的碎石硌得脚疼,更难受的是那种空间感和时间感的错乱。
我们走了感觉很久,至少有个把小时,回头望去,来的路仿佛并没有延长,而前方的路依旧蜿蜒看不到尽头。
那轮圆月,也诡异地一直悬挂在原来的位置,角度几乎没有变化,就像被钉死在了天上。
(内心oS:这鬼地方,连月亮都是个摸鱼躺平的主,上班打卡一动不动是吧?)
就在我们走得腿脚发酸,心里越来越没底的时候,前方道路的转弯处,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点昏黄的灯光!
在这片绝对黑暗和死寂的山谷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简直如同沙漠中的绿洲,绝境里的希望!
“小姐!有光!前面有人家!”小姚疲惫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欢喜地差点跳起来。
我也精神一振,不管那是什么,总比在这鬼地方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强。
“走,过去看看!”
我们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那点亮光。
转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稍稍安心了一些。
只见在路旁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果然孤零零地立着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屋子看起来很简陋,土坯墙,茅草顶,但维护得似乎还不错。
那昏黄、温暖的光线,正是从唯一一扇糊着桑皮纸的小窗户里透出来的,在这冰冷诡异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小姚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脚步更快,几乎就要冲过去敲门求助。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铮”地一声绷紧了!
我猛地站住脚步,一把拉住正要前冲的小姚胳膊,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趔趄。
“等等!”
“小姐?怎么了?”小姚被我拉得一懵,不解地回头看我。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目光死死盯着头顶那轮仿佛永恒不变的圆月,问出了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姚,今天几号?”
小姚被我问得一愣,下意识答道:“十一月十三号啊,小姐你过糊涂了?” 她以为我问的是阳历。
“不对!”我语气急促地纠正,“我问的是阴历!农历!”
“阴历?”小姚又是一顿,她作为妖类,对日月星辰、节气历法本就比人类敏感。
她似乎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圆满得毫无瑕疵的月亮,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今……今天是……阴历九月二十四啊……”
阴历九月二十四!
这个日期如同冰水浇头,让我浑身猛地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九月二十四……”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日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一股白毛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我猛地指向天空那轮圆月,声音因为惊骇而有些变调:“二十四!都阴历二十四了!月亮为什么还是圆的?!”
按照正常的月相规律,阴历十五月圆,之后月亮会逐渐亏缺。
到了二十四,天上挂着的应该是一轮残月,或者干脆就是月黑风高!
绝无可能还是这样一轮完美无缺、浑圆如盘的满月!
小姚也彻底反应过来,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短剑扔了,颤声道:
“对……对呀!月亮为什么还是圆的?!这……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们两人站在冰冷的月光下,看着不远处那间散发着“温暖”灯光的茅草屋,只觉得一股更深的、源自认知被颠覆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心脏。
这个幻境,不仅篡改了空间,连最基本的天文规律都肆意扭曲了!
那间看似希望的茅屋,在这轮“错误”的圆月注视下,显得无比诡异和危险!
(内心oS:好家伙,直接修改宇宙参数?这七煞鬼王为了坑我们,是下了血本啊!连月亮都敢p图?就不怕天庭版权局找他麻烦?)
恐惧归恐惧,但路只有一条,屋也只有这一间。我们别无选择。
我和小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
我们握紧了各自“武器”(虽然我的已经废了),像是走向猎人陷阱的猎物,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靠近那间茅草屋。
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的土地更加冰冷,那窗口透出的灯光也仿佛带着钩子,想要将我们的魂魄勾进去。
终于,我们磨蹭到了茅屋前那片小小的空地。屋子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刚在屋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吱呀——”
一声轻微的、干涩的木头摩擦声。
那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简陋的木门,竟然自己……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人。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脸上布满深深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的老人。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欢迎,也无敌意,仿佛我们的到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就那样站在门内的阴影里,身后是昏黄的灯光,门外是苍白诡异的圆月月光。
我们三人,在这违反常理的幻境中,隔着门槛,无声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