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沈云溪下意识回头,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惊讶地站起身:“杨、杨警官?”
来人正是当初负责重新审理她婶婶徐英冤案的杨瑾。
他今晚穿着厚重的警用羽绒服,领口露出一截深蓝色毛衣,与平日穿着警服时一样干练,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杨瑾挑眉看着沈云溪惊讶的表情,故意板起脸:“怎么见我跟见了鬼似的?该不会是又犯什么事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在塑料椅子上坐下,顺手把衣服搭在椅背上。
周澄连忙起身打圆场,笑着给杨瑾倒了杯热茶:“一边去,别吓唬我女朋友。她就是没想到我说的熟人是你。”
他示意老板先上几串烤好的羊肉,“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杨警官。”
杨瑾捧起茶杯焐手,目光在周澄和沈云溪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周澄身上:“好你个周澄,上次找你帮忙查案子时,可没听说你有女朋友。藏得够深啊。”
周澄笑着往烤炉上添了几串香菇:“现在知道也不晚。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还了徐阿姨一个清白,不然我和云溪可能还没这么快和好。”
杨瑾举起茶杯,对沈云溪示意:“这么说,我还是你们的媒人了?”
他吹开茶沫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这地方舒服。周澄你是不知道,谁让我去什么高级会所,一顿饭吃得我浑身不自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沈云溪看着杨瑾与周澄熟稔的互动,这才渐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澄口中“刑侦队的熟人”,竟然就是曾与她有过不少交集的杨瑾。
杨瑾往烤炉上添了几串鸡翅,他抬头看向沈云溪,神色认真起来:“听周澄说,你有事找我?”
沈云溪握紧手中的茶杯,指节微微发白:“嗯。不知道你对沈军这个名字,熟不熟悉?”
杨瑾一愣,神色变得凝重:“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女儿。”
杨瑾长长舒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些:“原来是这样。沈军是我师傅的师傅,也就是现在我们刑警支队的大队长梁和成的老搭档。”
沈云溪往前倾了倾身子:“那他跟你说了多少跟我爸有关的事情?”
杨瑾沉默片刻,往烤炉上再次添了几串肉:“我师傅明年就要升职了,去别的地方当副局长。临走前,他特意找我谈过一次,说有个案子,他一直牵挂着。”
沈云溪立刻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是陆家的案子?”
杨瑾点点头,声音也压低了:“你爸牺牲后,我师傅带队围剿过,但有个主要头目逃脱了。所以这个案子,至今还是未结案的状态。”
“虽然陆家不想追究,但你爸爸一直在暗中跟进。后来得知组织上要派人进行一项秘密行动,他看出这个行动与陆家有关,就坚决要求参与。”
杨瑾翻动着烤串,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我师傅希望他调走后,我能继续跟进这个案子。目前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就算你问我师傅,估计他也只会说这些。”
沈云溪轻轻点头:“我明白了,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那陆轻欢这个人,你有了解吗?”
杨瑾的脸色再次变了,他放下烤串,眉头紧锁:“陆轻欢?”
“其实我对我爸是警察这件事完全忘了,家里人从来没有告诉我。就连他去世的消息,也是我妈前几天才告诉我的。”
沈云溪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在那之前,陆轻欢就找过我。她说她经常梦到我爸的尸体,我当时觉得她在胡扯,结果。。。。。”
“梦?”杨瑾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普通人,这世上哪有人真有超能力。她说是做梦梦到的,那不过是借口。”
周澄敏锐地察觉到杨瑾语气中的异样:“怎么了杨警官?这个陆轻欢有问题?”
沈云溪也追问:“是啊,你觉得她有蹊跷?”
杨瑾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这个人。她确实有病。”
沈云溪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好端端的骂她?”
“我不是在骂她,这是事实,她有人格分裂症。”杨瑾无奈地摇头,“你确定跟你见面的是陆轻欢吗?”
沈云溪仔细回想:“那个人眼神很冷漠,戴着眼镜,说话让人不舒服。那天在Y国警局认领我叔叔的尸体时,她一开口就是‘你见到尸体了吗’,让人感觉很不正常。”
杨瑾冷哼一声:“那就不是陆轻欢。我跟她只打过两次交道,第一次是八年前,我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那天她突然闯进警局,说有案子要报,是我接待的她。”
“结果她神神叨叨地当着我师傅的面,说沈军警官死了,还说出了具体地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杨瑾往杯子里添了些热水,“我师傅问她在哪看到的,她说梦里。然后我师傅就斥责她别闹了,把她赶走了。没想到这家伙恼了,居然袭警。后来是陆老爷子把她带走的,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她有病。”
沈云溪不解:“可她说的是事实,我爸确实是八年前去世的。”
杨瑾点头:“我师傅其实早有预感,再加上陆轻欢自从家里出事后,确实有好几次梦到过凶案现场。巧合多了,师傅也开始觉得她身上有诡异。但我们查过她,确实没发现问题。”
他顿了顿,“也正因为这样,师傅在听她说那些话时,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你爸真的出事了。”
沈云溪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那之后他带队去验证了吗?”
“去了。”杨瑾的声音低沉下来,“组织上一直没收到你爸的消息,加上我师傅实在放心不下,就亲自带队去了。看到你爸确实牺牲后,我师傅既愤怒又悲痛。”
“后来他找过陆轻欢,但这次见面,她的表现和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杨瑾的眉头越皱越紧,“第一次见她时,她是着急、害怕,还带着几分难过。但在审讯室里,她整个人都很疯癫,张口闭口都是对尸体的痴迷。”
沈云溪沉默了。
这样看来,她见到的那个人格,确实更像是杨瑾描述的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