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当第一声春雷滚过牛耳山的山脊,原本坚硬如铁的冻土层终于松动了。冰雪消融的溪水顺着山涧哗啦啦地往下淌,那声音听在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流民耳中,简直比世上最美妙的乐曲还要动听。
清风寨的后山,原本是一片乱石嶙峋的荒坡,如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数千名流民,无论男女老少,手里都攥着崭新的锄头。这些锄头是匠作营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做工不算精细,但胜在用料扎实,刨在土里“咚咚”作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颤巍巍地捧起一把黑黝黝的泥土,凑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土腥味儿混合着草根腐烂的气息,呛得他眼泪直流,可他脸上的褶子却像菊花一样绽开了。
“是自家的……真是自家的地啊!”老汉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多少年了?自从遭了灾,被地主老财收了地,这一家老小就成了风里的浮萍。给主家扛活,累死累活一年,也就是混个半饱。哪曾想过,到了这土匪窝里,大当家和赵先生竟然真的给他们分了地!
而在寨子的另一头,赵衡在小院里的手里拿着一把修长笔直的战刀,铁臂张就站在旁边,门外两个孩子嬉笑打闹着。
不同于“惊鸿”那种行云流水的自然纹理,这把刀身上的花纹呈现出一种规则的、块状的几何图案,深灰与银白交错,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令人眩晕的迷幻感。
“这就是您说的……马赛克纹?”铁臂张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名字太怪了,他念起来总觉得拗口。
“对,马赛克。”赵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是他特意指导铁臂张,利用拼接的锻造工艺,搞出来的特殊花纹钢。这种结构不仅美观,更重要的是,它极大地增强了刀身的侧向抗压能力。
赵衡单手握住刀柄,手腕一抖。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小院。刀身出鞘,寒光乍现。
赵衡并非武人,但他天生神力。这把重达七八斤的横刀在他手里,轻得像根烧火棍。他没有章法,只是凭着本能,对着空气猛地一记横扫,接着又是一记竖劈。
“呼——呼——”
沉重的破风声令人心惊肉跳。刀锋划过空气,竟然带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流波动。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哟,姐夫,你这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呢?”
赵衡动作一顿,无奈地收刀入鞘,转头看去。
只见澹台明羽穿着一身骚包的玄色劲装,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正靠在门框上,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这小子经过上次大战,虽然成熟了不少,但在赵衡面前,那股子欠揍的劲儿是一点没变。
“怎么?看不起你姐夫?”赵衡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走回石桌旁,“这叫横刀,专破铠甲。”
澹台明羽走过来,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扔,那是刚出炉的烧鸡,香气扑鼻。他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拿赵衡手里的横刀。
铁臂张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二当家来了,冲二人拱了拱手,悄没声地退出了院子。
“给我瞅瞅。”
刀一入手,澹台明羽的脸色就变了。
“嚯!好沉!”他眉毛一挑,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虽然惯用长枪,但对兵器也是精通。
他随手挽了个刀花,那沉重的横刀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银光流转,如同一条银蛇在指尖跳舞。
“好刀!”澹台明羽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听着那悦耳的回响,“这花纹……啧啧,跟‘惊鸿’不一样,看着有点眼晕,但透着股狠劲儿。姐夫,你这也太会玩了吧?刚把‘惊鸿’送给张远那个糙汉子,转头就给自己弄了把更好的?”
“‘惊鸿’太短。”赵衡坐下来,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我这身板,用短刀太憋屈。这横刀三尺半,正合手。”
澹台明羽把刀插回鞘里,扔还给赵衡,然后一屁股坐在对面,抓起另一只鸡腿,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合手有什么用?我说姐夫,你该不会真打算拿着这玩意儿上战场吧?”
他上下打量了赵衡一眼,眼神里满是那种“你别逗了”的鄙视。
“你虽然力气大,但这杀人技可不是有力气就行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就你那两下子乱劈,遇上个老兵油子,分分钟教你做人。”
赵衡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
“我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赵衡梗着脖子,“上次在断龙崖,我也杀过狼的好吧?”
“噗——”
澹台明羽一口鸡肉差点喷出来,他赶紧拍着胸口,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杀狼?是,你是杀过狼。但你是忘了去年覆灭黄石坡和三刀堂的时候了?”
澹台明羽伸出手指,模仿着赵衡当时的模样,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当时是谁来着?站在死人堆里,脸白得跟纸一样,扶着树吐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哇哇的,连苦胆水都快吐出来了吧?哈哈哈哈……”
赵衡的老脸一红,这绝对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黑历史。
“那是生理反应!生理反应懂不懂!”赵衡恼羞成怒地辩解道,“第一次见那么多死人,谁不吐?”
“我没吐啊。”澹台明羽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第一次杀人,回去吃了三大碗饭。”
“你是变态,我不跟你比。”赵衡气结,决定不再跟这个武力值爆表但情商堪忧的小舅子纠缠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指了指一直立在石桌旁边的另一个巨大长条布包。
“笑吧,尽情笑。等会儿你看完这个,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澹台明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刚才光顾着看横刀和嘲笑姐夫,倒是没注意旁边还立着个大家伙。
那东西足有一人多高,裹着厚厚的油布,光看轮廓,像是一根巨大的柱子。
“这又是啥?你给自己打的拐杖?”澹台明羽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好奇地凑了过去。
赵衡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扯下了油布。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煞气扑面而来。
(pS:各位读者,接下来我会写一些战争的内容,不知道各位有什么建议,可以评论区留言给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