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张远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去,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我们要去搞事情吗?他们回头不得把你看得更紧了?”
闻疏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冷哼。
“你以为他们现在没看着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告诉你,从我第一次去找你的那天起,盯着我的眼睛就只多不少。”
“这几天,才是他们看得最严的时候。”
“所以,去不去,都一样。”
在闻家祖屋那厚重的木门前,张远来回踱步,心里天人交战。
进去?
还是不进去?
这根本就是个送命题。
他一个外人,跑来对闻家内部的家事指手画脚,这不纯纯找削吗?
可一想到闻疏月那丫头拜托自己时,那副既期盼又带着点绝望的眼神,张远这脚就跟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唉,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们闻家的吗……”
张远小声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心一横,牙一咬。
算了,死就死吧。
大不了就被当成间谍给轰出去,反正自己脸皮厚。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我是来汇报工作”的严肃表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厅堂内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凝重。
几位长老正襟危坐,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那位脾气火爆的,手边的桌角都被他拍红了。
闻家族长坐在主位,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张远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那眼神,锐利的,审视的,带着探究。
张远头皮一阵发麻,但戏都演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半路掉链子。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闻族长微微躬身。
“族长,各位长老,我……我是来汇报一下菜品准备的进度的。”
这话一出口,张远自己都觉得尬。
这借口,未免也太烂了点。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那个……负责菜品的各位师傅,都非常专业,准备得也很充分。”
“我们配合得相当默契,大家劲儿都往一处使,绝对能完美完成这次大赛的餐饮任务!”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闻族长的表情。
然而,闻族长脸上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张远说完了,他才缓缓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厨房的事,我已经全权交给你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的能力。”
一句话,直接把张远的路给堵死了。
潜台词很明显: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说正事。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
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把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到闻疏月身上。
有了!
“咳,族长说的是。”
张远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主要也是……最近疏月姑娘没怎么来‘指导’工作,我这边的进度才能这么快。”
“所以特地来跟您汇报一下,也算是……嗯,对吧。”
他话说得含糊,但意思已经点到了。
果然,闻族长呷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张远身上。
那眼神,洞若观火。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疏月那丫头的事?”
得,直接被点破了。
张远索性也不装了,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旁边几位长老的脸色更难看了,看张远的眼神,活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
闻族长放下茶杯,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让张远后背一凉。
“那丫头,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胡话了?”
“你不用管她。她要是再不听话,再来烦你,你直接告诉我。”
“我派人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话一出,厅堂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张远嘴角抽了抽。
教训?
派人?
老爷子,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给我下马威啊?
这气氛搞得,比鸿门宴还鸿门宴。
张远干笑两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呃,族长,言重了,言重了。”
“疏月姑娘就是……比较活泼,年轻人嘛,都这样。”
“就是……我有点好奇……”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族长的眼睛,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我就是想问问,疏月她……为什么不能离开村子?”
话音刚落。
那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放肆!”
“这是我们闻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了!”
张远被他吼得耳朵嗡嗡的,但面上不显,依旧直直地看着闻族长,等待他的回答。
他知道,这里真正能做主的,只有眼前这位老人。
闻族长抬了抬手,制止了那位长老的怒火。
他重新打量着张远,眼神里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吗,张远。”
“算上你,这几十年来,我们闻家村,真正意义上,只接待过你这一个并非圈子里的外人。”
张远心里一动,没说话,静待下文。
“疏月那丫头,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但是,村子有村子的规矩。”
“规矩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张远眉头皱了起来。
这算什么规矩?也太霸道了吧。
他直接反驳道:“不对吧,族长。”
“我来的时候,听村里的阿叔说,以前也有人离开村子,去外面发展的。”
“而且,你们这次举办大赛,又是直播又是邀请各路人马,不就是有对外暴露,或者说……对外开放的打算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别人能走,就她不行?”
闻族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如果村里其他人,谁想离开,并且保证永远不再回来,不再与闻家村有任何瓜葛,我都可以允许。”
“但是,疏月不行。”
“她……情况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
张远为闻疏月抱不平,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吧?你们凭什么把她关在这里?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就凭她姓闻!就凭她是我们闻家这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传人!”
一直沉默的副族长,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严厉。
“家族的传承,难道不比她一个人的自由更重要吗?”
“这是为了传承家族的事物,是无奈之举。”
闻族长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而且,这个决定,得到了村里绝大多数人的同意。”
“在闻家村,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张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