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会长感觉自己的老脸，在这一刻被扒得干干净净，丢在地上还被来回踩了好几脚。
“我……我没事！”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猛地甩开张远的手，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张远看着他仓皇逃窜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的韩语琴也走了过来，同样是忍俊不禁，嘴角疯狂上扬。
“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原来是昨天被你朋友给揍了。”韩语琴小声对张远说，笑得花枝乱颤。
闻武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摸不着头脑。
“乔会长他……是不是生气了？”
韩语琴连忙摆手，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嗯，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跟你和乔会长都没关系。”
闻武“哦”了一声，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再多问。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揭过。
乔会长跑了，教学的担子，自然又落回了张远身上。
“好了好了，都看我这里！”张远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意外情况，大家不要在意。咱们的课，继续！”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口大锅前。
“火候的控制，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经验的积累。今天，咱们就从最基础的颠勺和辨别油温开始！”
张远让五名女子轮流上前尝试。
第一个女子信心满满，学着张远的样子，架起锅，倒上油，呼啦一下就把菜倒了进去。
结果，只听“刺啦”一声巨响，一股黑烟伴随着焦糊味冲天而起。
“停停停！”张远赶紧叫停。
他用锅铲翻开菜，只见底部已经黑成了一片锅巴，而上面的菜叶子，却还带着生色。
“看清楚了没有？”张远指着锅里的“杰作”，毫不客气地批评道，“你这就是典型的火候太大，火力太猛！导致菜受热不均，底部糊了，表面还是生的！这菜能吃吗？”
那女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下一个！”
第二个女子吸取了教训，小心翼翼地把火调到最小，等了半天才把菜放进去。
这次倒是没有黑烟了，但锅里半天没动静，菜下了锅，软趴趴地贴在锅底，怎么铲都黏糊糊的。
“起锅！”张远皱着眉道。
菜盛出来一看，软烂无形，几片肉更是凄惨，表面泛白，切开一看，里面还带着明显的血丝。
“你这个，问题正好相反！”张远指着盘子里的菜，“火候太小！油温不够，菜下锅就泄了水，导致粘锅！肉也没法在高温下快速锁住肉汁，做出来又老又柴，还半生不熟！这能吃吗？”
第二个女子也窘迫地退到了一边。
张远环视众人，表情严肃。
“我知道，在外面，很多餐厅为了标准化，会用温度计来控制油温，这对新手很友好。但那只是入门的手段！”
“一个真正的厨师，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耳朵，就是最精准的温度计！什么时候该用大火爆炒，什么时候该用小火慢炖，什么时候转中火收汁，这些都必须成为你们的本能！”
“这种肌肉记忆和判断力，是任何仪器都替代不了的，也是中餐的灵魂所在！所以，从今天起，忘了那些投机取巧的办法，给我老老实实地练！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直到你们的手，能跟上你们的心为止！”
张远的话，掷地有声。
五名女子脸上的轻浮和侥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们终于意识到，这门手艺，远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里，广场上只剩下铁锅与锅铲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张远不时响起的指导和纠正声。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反复练习和张远的不断指导，五名女子虽然个个累得满头大汗，胳膊发酸，但对于火候的把握，总算是有了一点模糊的感觉和心得。
此刻，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张远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大家通红的脸颊。
“好了，都停一下。”他扬声宣布，“天气太热，上午的训练，暂时到此结束！”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许多人都意犹未尽。
“大家先别急。”
张远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今天回去，都别闲着。我给大家留个作业。”
“作业？”
“啥是作业？”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新鲜了。
张远笑了。
“作业，就是让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今天上午我讲的，关于火候的控制，你们都记住了多少？哪些地方听懂了，哪些地方还迷糊着？都给我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学东西，不能光用手，更要用脑子。我希望你们每个人，明天过来的时候，都能带着问题来问我。哪怕是最傻的问题，都行！就怕你们什么都不问，那就说明你们什么都没想。”
他的语气严肃了起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记住，当厨子，不是当个机器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你们得明白，为什么是这个火候，为什么是这个顺序。只有想明白了，这手艺，才真正是你们自己的。”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村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好！”
“张老师说得对！”
“回去就想！肯定想！”
看着大家高涨的热情，张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今天下午，我们继续把火候的各种应用讲完。等明天，我们就正式开始学做菜！”
“哇！”
“真的吗？明天就能学做菜了？”
“太好了！我早就等不及了！”
人群瞬间沸腾了，兴奋的情绪像是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做出美味佳肴的场景。
看着这群淳朴可爱的人，张远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解散了。
人群渐渐散去，乔会长趁着没人注意，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那背影，多少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韩语琴却没有走，她笑盈盈地踱到张远身边，歪着头打量他。
“可以啊，张老师。”
她啧啧称奇。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调动气氛的嘛。几句话就把大家说得热血沸腾的，有当老师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