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岛市的邪修据点里，刺鼻的硫磺味还没散尽，玉无极捏着手机的指节已泛出白。
方才宋依安匆忙挂断电话时，听筒里那声短促的“先挂了”像根细刺，扎得他心头发紧，妹妹向来稳妥，就算累了也会好好道别，绝不会这样仓促。
“怎么了？”
独孤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赤霄剑被他归鞘，剑鞘在青石板上磕出冷硬的响。
他周身还带着未散的肃杀，黑袍下摆沾着邪修的黑血，眉峰拧着，是惯有的冷淡模样。
玉无极转过身，方天画戟斜倚在墙角，戟尖的女娲石碎片还闪着微光：“安安那边不对劲，挂电话时声音发紧，好像遇到急事了。”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戟杆上的龙纹，“我得去魔都看看。”
独孤落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的寒意更甚：“魔都有冰玄天？”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排斥，他向来嫉恶如仇，而冰玄天的魔界血脉，在他眼里始终是“隐患”。
“我知道。”
玉无极叹了口气，走到独孤落身边，“但安安是我妹妹，她从不乱方寸，这次肯定是真遇到麻烦了。”
他看向独孤落，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邪修据点已经清完，剩下的收尾交给莲岛市的龙战组就行。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独孤落沉默着，指尖划过赤霄剑上的血纹，那是之前与邪修交手时留下的。
他嫉恶如仇，却也懂“护短”的道理，玉无极待他如兄弟，这份情分他记着。
过了半晌，他才冷声道：“可以。但冰玄天若真敢堕入魔道，我不会留情。”
“多谢。”玉无极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独孤落的肩膀，“放心，玄天不是那种人。”
两人没再多说，收拾好便往莲岛市的传送阵赶。晨光刚漫过据点的断墙，方天画戟与赤霄剑的影子交叠在地上，一个带着暖意，一个冷硬如冰，像极了两人对“魔界血脉”截然不同的态度。
另一边............
魔都的清晨，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宋依安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昨晚苏阳留下的魔气还在鼻腔里残留，让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转头看向窗边的冰玄天，他早已醒了，正握着冰魄枪发呆，枪尖的霜粒在阳光下融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枪身滑落。
“点份馄饨吧？”
宋依安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外卖软件的界面，“昨天训练完没好好吃饭，热乎的应该能舒服点。”
冰玄天转过头，眼底的冷意淡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宋依安刚选好店铺，门口就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她愣了愣，外卖没这么快，难道是酒店的服务？
“谁？”冰玄天瞬间站起身，冰魄枪在掌心一转，寒气悄然凝聚。
门外传来苏阳那熟悉的、带着癫狂的笑：“老朋友，开门吃早餐啊。”
宋依安的心猛地一沉，和冰玄天对视一眼，才慢慢走过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看见苏阳拎着两个白色的外卖盒站在门口，黑袍上沾着清晨的露水。
“这么早？”宋依安攥紧了身后的玉清昆仑扇，警惕地看着他。
苏阳笑着把外卖盒递过来，指尖蹭过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后退：“特意去巷口那家老字号买的，热乎着呢。”
他不等宋依安反应，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坐在了昨晚那张椅子上，“别这么紧张，我要是想动手，昨晚就不会走了。”
宋依安打开外卖盒，里面果然是热腾腾的馄饨，汤面上飘着葱花和虾皮，香气漫开来，却让她更困惑，苏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想干嘛？”
宋依安把外卖盒放在桌上，扇面微微颤动，【风吟·缚】的风丝在暗中凝聚。
苏阳拿起筷子，敲了敲自己的外卖盒，发出清脆的响：“没干嘛，就是觉得，游戏开始前，得让你们吃顿饱饭。”
他抬眼看向宋依安，眼底满是戏谑，“放心，没毒。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没必要下毒。”
宋依安还想追问，苏阳却忽然收起笑，语气带着几分诡异的认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说过，我有两面，一面是邪恶的，另一面是伪善的。”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刺中了宋依安，她确实记得，却没想到苏阳会在这种时候提起。
这时，冰玄天走了过来，拿起宋依安面前的外卖盒，掀开盖子仔细看了看。
馄饨的热气扑在他脸上，却没融化他眼底的冷意。他放下盒子，看向宋依安：“放心，如果我是他，也不会下毒。”
苏阳闻言，忽然笑出声，拍了拍椅子扶手：“果然还是你懂我，冰玄天。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知己了。”
宋依安看着两人，心里的困惑更甚。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热乎的汤水流进喉咙，却暖不了她紧绷的神经，苏阳的“伪善”，比“邪恶”更让她不安。
两人沉默着吃完馄饨，苏阳率先站起身，黑袍扫过椅子腿，发出“吱呀”的响：“走了，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里？”宋依安攥紧玉清昆仑扇，不肯动。
苏阳转过身，眼底的戏谑变成了冰冷的恶意：“去看看，你们守护的凡人，在绝望里会是什么样子。”
二十分钟后，三人站在了魔都第三中学的校门口。
清晨的学校很安静，香樟树的叶子上还挂着露水，教学楼的窗户紧闭，只有传达室的灯亮着微弱的光。
“这里？”
宋依安皱起眉，不解地看向苏阳，“你带我们来学校做什么？”
苏阳没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对着教学楼的方向一挥。
黑色的魔气从他掌心涌出，像沥青般粘稠，顺着地面蔓延开来，很快就缠上了教学楼的墙根。
原本翠绿的香樟叶，接触到魔气的瞬间就失去了光泽，边缘结起墨色的霜；传达室的灯“滋啦”一声灭了，整个学校瞬间陷入死寂。
“我布了个‘绝望领域’。”
苏阳转过身，眼底满是疯狂的光，“里面有六个凡人，我篡改了他们的记忆，把他们扔进了末日幻境，克苏鲁式的，满是触手和低语的那种。”
他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挣扎：“我要赌的是，这六个普通人，能不能抵抗住幻境里的绝望。”
“如果能，我就不吸收他们的绝望之力，也保证他们活着；如果不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残忍的笑，“他们的绝望和悲悯，会成为我变强的养分。”
“你把凡人当什么了？小白鼠吗？”
宋依安猛地上前一步，扇面一挥，【流云拂】的罡风撞向苏阳的魔气，“他们是无辜的！你凭什么拿他们的性命赌？”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心灯之力在经脉里躁动，光晕从扇骨上透出。
“无辜？”
苏阳嗤笑一声，魔气猛地暴涨，将宋依安的罡风撞散，“你们不是相信希望吗？不是觉得凡人有无限可能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看向冰玄天，语气带着挑衅，“冰玄天，你也觉得我错了？”
冰玄天攥紧冰魄枪，枪尖的寒气更盛：“拿无辜者做赌注，本就错了。”
“好啊。”
苏阳拍了拍手，眼底的恶意更浓，“那你们就答应赌局。如果他们能撑过去，我就陪你们打最后一场；如果不能……你们就得看着我吸收他们的力量，再跟我打。”
宋依安和冰玄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他们没有选择，若是不答应，苏阳肯定会对更多凡人下手。
宋依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们答应。”
苏阳邪魅一笑，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周身的魔气骤然增强，归墟境的威压像巨石般砸下来：“哦对了，我忘记补充了，游戏期间，你们不能插手。”
冰玄天脸色一变，刚想挥枪反抗，就被苏阳甩出的魔气缠住了手腕。
宋依安也想动用【万象天衍·化】，却发现经脉里的灵力被魔气死死压制，连扇面都抬不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
苏阳的声音带着冷意，抬手对着墙角一挥，黑色的魔气凝聚成一道封印阵，“我会把你们暂时封在这里，等游戏结束，再让你们出来。”
话音未落，魔气就像藤蔓般缠上两人的身体，将他们拖到封印阵里。
冰玄天挣扎着，冰魄枪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却怎么也挣不开魔气的束缚。
宋依安的【风吟·缚】刚凝聚就被魔气冻住，心灯之力在体内躁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阳转身走向教学楼。
苏阳站在教学楼前，抬手对着天空一挥，黑色的魔气如同乌云般升起，缓缓笼罩了整个学校。
香樟树的叶子开始簌簌掉落，落在地上就被魔气腐蚀成黑色的粉末，教学楼的窗户玻璃上，渐渐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极了幻境里触手的影子。
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像是凡人在幻境里的哀嚎。
“游戏开始了。”
苏阳的声音在魔气里回荡，带着残忍的笑意，“好好看着吧，你们守护的凡人，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封印阵里，宋依安看着被魔气笼罩的学校，眼底满是愤怒和无力。
她攥紧玉清昆仑扇，扇骨抵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苏阳拿凡人的性命，当做游戏的筹码。
冰玄天沉默着，眼底的冷意变成了刺骨的寒。他看着苏阳的背影，看着那漫天的魔气，忽然想起魔帝说的“狼与兔”，原来有些“恶”，不是平衡，而是纯粹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