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香水在迷雾中对峙，一个洛尘站在阵前，另一个由灰雾凝成的幻影立于对面。那幻影手中的香水与真品几乎无异，连瓶身流转的光泽都一模一样。
洛尘没有动。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下一步动作。只要他开始调香，灵体集群就会立刻感知到威胁升级，可能发动全面进攻。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符文暗沉，将刚融合完成的香气强行封住。一丝气息都不能外泄。
婉清察觉到他的停滞，冰丝微颤，护网边缘轻轻波动。她没说话，但手指向右侧偏移了一寸，示意那边的雷线已经埋好。
萧寒蹲在地上，雷葫芦贴着地面滚动半圈，电弧顺着预设的线路缓缓爬行。他抬头看了洛尘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洛尘闭了下眼。
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现，【疑心幻引香】的基础配方下方跳出一行新提示：**加入晨光之蕊，可触发认知延迟效应**。
他睁开眼，手伸进腰间翡翠香囊。香料空间内，一朵含苞的花正在加速生长。淡金色的光点洒落在花瓣上，三息之后，三片银白泛金的花瓣彻底绽开。
他取出花瓣，无声融入掌心尚未封瓶的香液中。
材料接触的瞬间，整团香气骤然变得不稳定，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明灭不定。洛尘指尖符文猛然亮起，强行压制波动，同时借着青鸾器灵从香囊中散出的一缕药香掩盖调香痕迹。
那缕药香飘向空中，扩散得很快，像是某种成品香水的气息。
对面的幻影果然有了反应。
它抬起手，模仿洛尘的动作，也将手中的香水轻轻晃动。但这一次，它的动作慢了半拍，仿佛在确认这股味道是否真实。
洛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骗过了。
他迅速将混合后的香液注入玉瓶，瓶身泛起一层流动的银光，像是水底倒映的月影。他将其命名为【疑心幻引香·改】。
“准备测试。”他低声说。
婉清点头，十指轻拨，冰丝护网一角忽然松动，露出一道仅容一人穿过的缝隙。
外围一只边缘灵体立刻察觉，身形一闪，直扑缺口。
就在它穿过的刹那，萧寒抬脚踩下，地面雷线爆闪，紫色电流瞬间缠住灵体双足，将其定在原地。
时间只有三息。
洛尘并指一划，一道风刃无声掠出，瓶口微倾，一滴香水精准附着其上。风刃掠过灵体头部，香气扩散开来。
整个过程没有直接出手，也没有释放灵力波动。
那灵体被定住后，起初毫无反应。雾状躯体依旧稳定，双臂挣扎着向前伸。
众人屏息。
婉清指尖冰丝绷紧，随时准备补防。萧寒雷葫芦已提起，电光在瓶口跳跃。
一秒过去。
两秒。
第三秒，那灵体突然停住了挣扎。
它的头部开始出现细微波动，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一圈圈涟漪从中心向外扩散。虽然没有五官，但所有人都感觉到——它在“看”什么。
然后，它猛地转头，对着身旁另一只灵体发出无声咆哮，扑了上去。
两只灵体瞬间扭打在一起，雾气翻涌，纠缠不休。
洛尘盯着它们，声音压得很低：“有效。只是发作有延迟。”
萧寒冷笑一声：“看来它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不是。”洛尘握紧玉瓶，“它们靠‘我是真实的’这个念头维持形态。一旦怀疑产生，就会质疑彼此的存在。谁先动摇，谁就先崩溃。”
婉清看着那两只缠斗的灵体，忽然道：“它们在互相吞噬？”
确实如此。
那只被喷洒香水的灵体正疯狂撕扯另一只，雾气不断被吸入体内。而被攻击者并未完全抵抗，反而像是在……吸收反击的力量。
“不是吞噬。”洛尘眯眼，“是融合。它们发现单独存在会被干扰，所以想合为一体，增强认知稳定性。”
“那怎么办？”萧寒问。
“那就让它们合不了。”洛尘抬手，又取出一瓶【疑心幻引香·改】，“接下来，我要同时影响三只以上目标，制造群体性怀疑链。”
他话音未落，外围局势突变。
原本静止站立的灵体们集体后撤半步，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那些模糊的身影不再模仿三人动作，而是齐齐转向中央，面对洛尘。
那只大型灵体缓缓抬起手臂，掌心向上。
灰雾再次凝聚，几息之间，竟又浮现出三个微型人形——全是洛尘的模样。每一个手中都握着一瓶香水，瓶身光泽与真品完全一致。
四瓶香水，四个洛尘，呈四方对峙之势。
洛尘眼神一冷。
它们学得太快了。
刚才那一轮测试，不仅验证了香水效果，也让灵体集群明白了这种手段的本质——不是杀伤，而是扰乱。
现在，它们开始反制。
“它们要模仿升级版。”婉清声音微紧。
“不止是模仿。”洛尘盯着那三个幻影，“它们想让我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威胁。”
萧寒冷笑：“管它是真是假，全打了就是。”
“不行。”洛尘摇头，“这些幻影现在具备误导功能。如果我们攻击错误目标，真正的袭击会趁虚而入。”
他低头看向手中玉瓶，银光流转，尚未使用。
必须换方式。
他闭眼，再次调出系统界面，快速检索【群体干扰】【多重认知冲突】相关词条。系统反馈一条古老记录：**当怀疑无法指向外部时，便会转向自身**。
他睁眼，有了主意。
“萧寒，把雷线重新布到北侧，做三次假引爆。”
“做什么？”
“制造混乱节奏，让它们判断失误。”
萧寒皱眉，但还是照做。他将雷葫芦倾斜，液体流入新的沟槽，沿着北面布设三条线路。
婉清则收回部分冰丝，只保留核心防护，故意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一只幻影立即做出反应，抬手模拟喷洒动作，朝北侧释放一团虚幻香雾。
就是现在。
洛尘指尖符文一闪，三道风刃交错而出，分别击中三只最靠近的灵体头部。每一道都携带微量【疑心幻引香·改】。
这一次，他没有等待。
三只灵体同时僵住。
一秒后，其中一只突然转身，扑向另一只。第三只则原地颤抖，雾气剧烈翻腾，像是在对抗某种内在力量。
更诡异的是，那只被扑击的灵体并未反抗，反而张开双臂，主动迎上去，两者迅速融合成一体。
新形成的灵体体型更大，雾气更加凝实，双眼位置浮现出两道幽光。
它抬起头，直视洛尘。
然后，缓缓举起手，手中竟也出现了一瓶香水。
瓶身银光流动，和洛尘手中的一模一样。
洛尘瞳孔微缩。
它不是模仿。
它是“认为”自己拥有这种能力。
认知已经被彻底扭曲，但它依然能维持存在，甚至更强。
“它把自己的怀疑变成了力量。”婉清低声道。
“不对。”洛尘声音很轻，“它不是变强了。它是把‘我不确定’当成‘我一定行’来用。”
这是一种极端的心理代偿。
越是不确定，越要表现得坚定。
但这恰恰说明，它的内部已经开始分裂。
洛尘握紧玉瓶，知道机会来了。
“它们现在靠自我催眠维持形态。”他说，“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让它从‘我相信我是真的’变成‘我是不是假的’。”
萧寒盯着那个融合后的灵体：“怎么加？”
洛尘没回答，而是将手中最后一滴香水抹在指尖。
他抬起手，朝着那融合灵体，轻轻弹出。
一缕极细的香气划破空气，无声没入对方眉心。
全场寂静。
那灵体站着不动，雾气平稳。
三息过去。
五息。
它的身体忽然轻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它缓缓转头，看向自己刚刚融合的另一半躯体。
它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坚定，而是迟疑。
它抬起手，触碰那部分雾气，像是在确认什么。
下一刻，它猛然挥拳，砸向自己的另一半！
裂开了。
雾气崩解，两只独立的灵体从中分离，彼此怒吼着扑向对方，疯狂撕咬。
洛尘松了口气。
第一轮群体测试，成功。
他抬眼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灵体群，知道真正的压制才刚开始。
“准备下一波。”他说，“这次，我要让它们全都开始怀疑自己。”
萧寒咧嘴一笑：“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轰。”
婉清指尖冰丝重新拉紧，护网恢复完整。
迷雾深处，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中央。
洛尘打开第二瓶【疑心幻引香·改】，瓶口微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