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液体悬在玉管口沿,尚未滴落,那团黑影已扑至眼前。洛尘手腕一翻,将香水反向喷洒于地。雾气贴着石面疾行,如一道光痕划开灰白迷雾,瞬间阻住灵体前冲之势。
婉清指尖一震,冰丝再度张开,缠向侧翼逼近的两道黑影。丝线入体,却未造成任何阻碍,那些灵体依旧向前挪动,动作僵硬却坚定。萧寒雷弧扫出,紫色电光劈在最近一只灵体肩头,只激起轻微涟漪,仿佛击中虚影。
“不行。”萧寒低喝,手中雷葫芦微颤。
洛尘后退半步,站定在两人之间。他目光扫过战场,注意到被冰丝缠绕的灵体虽未受损,但在经过“锁魂镇魄香”残留区域时,身形有过短暂凝滞。他立刻传音:“停手!它们不怕寻常攻击。”
婉清收力,冰丝缓缓回撤。萧寒也收回雷劲,电弧隐没于掌心。
“不是打不伤。”洛尘声音很轻,“是我们的攻击根本没落到实处。”
他闭眼一瞬,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关键词快速滚动——幽冥类灵体、魂核抑制、迷雾栖居者。反馈只有零星记录:“畏晨光之息,惧真名之唤,忌情志逆香。”
他睁开眼,瞳孔泛起琉璃色光泽。
“它们靠记忆行动,靠认知维持形态。我们用的是物理手段,可它们连‘身体’这个概念都不完整。”他低声说,“它们不是实体,是残念聚合体。只要还停留在‘有人来犯’的认知里,就能不断重组。”
萧寒皱眉:“那怎么打?”
“不用打。”洛尘抬手抚过腰间翡翠香囊,“我们要做的,是让它们怀疑自己是否存在。”
话音刚落,外围迷雾再次涌动。更多黑影从裂缝深处爬出,排列成列,稳步压近。地面微微震颤,每一步都带来压迫感。
婉清双臂展开,十指牵引冰丝贴地布防。她的呼吸略显急促,灵力波动已有不稳迹象。萧寒握紧雷葫芦,额角渗出汗珠,显然先前连续施术已耗去不少力量。
洛尘取出香囊,指尖轻触表面符文。“青鸾,启动‘静域结界’。”
香囊微亮,一层无形屏障扩散开来。靠近的灵体动作变得迟缓,如同陷入粘稠液体之中。
“接下来我要调一种新香。”洛尘看着二人,“它能扰乱认知,但需要三息时间不受干扰。”
“我来守左。”婉清说。
“右边交给我。”萧寒横身而立,雷光重新缠绕周身。
三人呈三角之势,洛尘居中盘膝坐下,香囊悬浮于掌心上方。他伸手探入其中,取出三样材料——一片银灰色花瓣、一滴透明露珠、一块暗紫色树脂。
系统提示闪现:【是否解析‘忘我花’成分?】
他选择否。这些材料早已熟记于心,无需再查。
符文自指尖蔓延,三种香材缓缓升空,在离掌三寸处开始融合。银灰与透明交融,形成淡雾状气流,紫树脂碎裂为尘,落入其中,激起一圈微弱波纹。
香气尚未完全释放,外围灵体已有反应。原本整齐的步伐出现错乱,有几只停下脚步,头颅微微偏转,似在感知什么。
洛尘不动声色,继续操控融合过程。他知道,一旦香气成型,对方就会察觉危险。真正的考验,将在香水完成的那一刻到来。
婉清察觉异样,低声提醒:“左边第三条线路有震动。”
洛尘点头,仍专注于调香。他知道那是灵体试图绕行,但静域结界仍在生效,它们无法快速接近。
萧寒忽然开口:“右侧压力增大,它们在试探突破点。”
“撑住。”洛尘说,“还差最后一步。”
他并指一点,掌心符文骤然收紧。空中香材彻底融合,凝成一瓶晶莹剔透的小瓶。瓶身流转着奇异光泽,像是月光落在深潭水面,忽明忽暗。
【新型香水·疑心幻引香】生成成功。
洛尘伸手握住瓶身,尚未打开,四周气氛已然剧变。
所有灵体同时停步。那些原本模糊的面孔转向中央,齐齐“望”向他所在位置。空气仿佛凝固,连迷雾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它们感应到了。”婉清声音绷紧。
“不只是感应。”洛尘盯着前方,“它们……认出了这是威胁。”
一只灵体突然抬起手臂,指向他手中的瓶子。紧接着,其余灵体纷纷做出相同动作,黑袍下伸出的手干枯苍白,像是一片枯枝林立。
洛尘缓缓拧开瓶盖。
一股极淡的香气逸散而出,初闻似无,细嗅则有一丝苦涩夹杂着陈旧纸页的气息。这味道并不强烈,却让人脑中莫名浮现一个念头——你真的在这里吗?
第一缕香气触及最前方的灵体,它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的手臂开始颤抖。下一瞬,它竟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仿佛那里站着另一个人。
有效。
但洛尘没有放松。他知道这种效果不会持久,这类存在虽依赖认知维系,但也具备极强的适应能力。
果然,仅过了两息,那只灵体猛然回头,重新锁定洛尘。它发出一声低吼,整个身躯剧烈扭曲,竟分裂成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分别从左右包抄而来。
“小心!”萧寒雷弧轰出,却被其中一个身影轻易穿过,毫无作用。
婉清迅速拉起冰丝屏障,挡在洛尘面前。两条黑影撞上冰网,没有破开,也没有停下,而是贴着表面缓缓爬行,绕向两侧。
洛尘手中香水尚未合盖。他知道现在不能中断香气释放,否则前功尽弃。
“别管它们。”他说,“守住我就行。”
婉清咬牙,指尖发力,冰丝重新编织成环,将洛尘围在核心。萧寒退至后方,将雷劫液注入地面线路,形成一圈电光封锁带。
两只分身逼近冰网边缘,忽然同时停住。它们面对面站立,彼此凝视数息,然后——互相出手。
拳掌相击,发出沉闷声响。它们竟开始攻击对方,仿佛认定彼此才是入侵者。
洛尘嘴角微动。
“认知混乱开始了。”
但他不敢大意。远处更多的灵体正在集结,那只曾化出他幻象的大型灵体站在队伍最前方,双臂垂落,指尖划过地面,留下焦黑痕迹。
它没有动,却让整个战场陷入死寂。
洛尘低头看着手中半空的瓶子,知道这一轮试探已经结束。真正对抗还未开始。
他轻声道:“准备下一剂。”
婉清点头,指尖冰丝微微发颤。萧寒握紧雷葫芦,电光在指缝跳跃。
迷雾深处,那只大型灵体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摊开。
一团灰雾凝聚,几息之后,竟化作一个微型人形——正是洛尘的模样,连手中那瓶香水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