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托雷基亚依旧低着头,仿佛化作了庭院里一座沉默的雕像。
就在泰罗眼中的希望即将被漫长的等待再次浇灭时,托雷基亚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僵硬地抬起了手,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挥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欢迎的手势,更像是一种疲惫到极点后,连驱赶都懒得用力的敷衍。一个无声的动作。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步履有些踉跄地、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回了那间属于他的客房。
“砰。”
房门被轻轻关上,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门,关上了。
但没有锁死。
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泰罗最先反应过来,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
他猛地看向伽古拉,又看向自己的父母和儿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他刚才......他没有再说‘滚’......他......”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那一个含义模糊的手势,和这扇没有锁死的门,对于刚刚经历了彻底决绝拒绝的他们来说,简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微灯。
奥特之母眼中含着的泪水终于滑落,奥特之父紧抿的嘴唇也微微放松,沉重地点了点头。
泰迦更是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但这次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而是混合了巨大委屈释放后的轻松和一丝微弱的喜悦。
伽古拉看着这一家子仿佛中了宇宙头奖般的反应,嗤笑一声,打破了这过于感性的气氛。
“行了,别高兴得太早。” 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也懒得再泼冷水 “那家伙只是暂时没力气跟你们折腾了,不代表他就接受现实了。”
他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懒洋洋地补充道:“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吧,你们再堵在这里,信不信他下一秒就真出来跟你们同归于尽?”
这话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让沉浸在喜悦中的泰罗瞬间冷静下来。他连忙点头,像是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对对对,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他看向那扇门,眼神充满了不舍,但还是拉着依旧有些恍惚的泰迦,对着奥特之父和奥特之母示意。
奥特之母擦了擦眼泪,对伽古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和奥特之父一起,带着一步三回头的泰罗和泰迦,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院。
院门再次被轻轻合上。
这一次,院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红凯抱着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朝雾,走到伽古拉身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低声问:“他......这算是......松口了吗?”
伽古拉双手插兜,望着夜空,语气平淡:“谁知道呢。也许只是累得懒得吵了,也许......是那层硬壳,终于被敲开了一道缝。”
他低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朝雾,伸手轻轻拂过女儿柔软的发丝。
“不过,有缝就好。” 伽古拉的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夜风里 “总比密不透风,让人无处下手强。”
夜色深沉,小院重归宁静。客房的门紧闭着,里面的人正在独自面对内心的狂风暴雨。
............
清晨在鸟鸣中苏醒,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情感风暴只是一场幻梦。露珠在叶片上滚动,月季悄然绽放,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平和。
“咔哒。”
院门被轻轻推开,伏井出K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不是去处理了一场关乎另一个孩子的事。
然而,当他踏入院子,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准备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书房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廊檐下。
托雷基亚正坐在那里,背靠着廊柱,屈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又像是在单纯地感受晨光。
但这副看似平静的姿态,却让伏井出K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托雷基亚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示出他昨晚显然没有休息好。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平日里仿佛与生俱来的张扬气息,此刻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安静,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疲惫感。就连那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此刻也平直地抿着。
伏井出K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伽古拉身边。
伽古拉正熟练地给朝雾的碗里倒入温度刚好的米糊,头也没抬。
伏井出K的目光依旧落在廊下的托雷基亚身上,他极其轻微地开口,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他怎么了?”
他甚至没有指名道姓,但伽古拉立刻明白他在问谁。
伽古拉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嗤笑一声,同样用极低的声音回道:“还能怎么?被‘父爱’这块陨石砸懵了呗。”
他拿起一个小勺子,在米糊里搅了搅,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昨天,光之国那一家子找上门了,带着希卡利出品的、盖了章的亲子鉴定报告。”
伏井出K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证据确凿,泰迦那小子,就是他跟泰罗不知道多少年前‘光芒交织’出来的‘奇迹’。” 伽古拉言简意赅地总结,语气带着点荒谬感 “然后嘛,你也看到了,某个自称看透一切的混沌使者,当场崩溃,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最后恼羞成怒要把人都赶走,被我怼了几句,现在正怀疑人生呢!”
伏井出K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廊下那个安静的身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同病相怜的了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伽古拉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托盘上,终于抬眼看了看伏井出K,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所以,你现在最好别去惹他。他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或者说,是个被戳破了的、正在漏气的气球。”
说完,他不再理会伏井出K,端着早餐走向餐厅,去喂那个嗷嗷待哺的小祖宗了。
伏井出K独自站在原地,目光依旧锁定在托雷基亚身上。他看着那个仿佛与周围晨光格格不入的身影,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悄无声息地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只是在经过廊下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目光在托雷基亚紧闭的眼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秒,然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廊下,托雷基亚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只有那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的发丝,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然而不久后,小院里的宁静却被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难掩急切的脚步声打破。
院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泰罗的脑袋率先探了进来,眼里充满了紧张和期盼,紧随其后的是同样一脸担忧的泰迦,以及眼神关切的奥特之父和奥特之母。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廊檐下那个依旧维持着原样、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托雷基亚还是那样坐着,对这边的动静毫无反应,像一尊凝固在晨光里的雕塑。
泰罗的心立刻揪紧了,他几乎是踮着脚尖,做贼一样溜到正在院子里晾晒朝雾衣服的伽古拉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焦急地问:“伽古拉!他......他怎么样了?一直这样坐着吗?吃过东西没有?有没有说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脸上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伽古拉慢条斯理地将一件印着小鸭子的连体衣抖开,挂上晾衣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泰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如你所见,还活着,没饿死,也没打算毁灭世界。”
他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泰罗和眼巴巴望着这边的泰迦,补充道:“至于说话?从昨晚进去再出来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过。”
泰罗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这......这怎么办啊......他一直这样......”
泰迦也忍不住小声开口,带着恳求:“伽古拉先生......我们......我们能过去跟他说句话吗?就一句......”
“我劝你们最好别。” 伽古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将最后一件小衣服挂好,拍了拍手 “他现在就像个装满了易燃易爆物品的仓库,你们任何一点火星子凑上去,都可能把他直接点炸了。昨天晚上的教训还没吃够?”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泰罗和泰迦都不敢再吭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托雷基亚的方向,满脸写着“想靠近又不敢”。
奥特之母走上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伽古拉先生,我们知道这很为难你。只是......我们实在放心不下。看他这个样子......”
伽古拉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这一家子忧心忡忡的光之战士,抱着手臂:“放心,他死不了。就是需要点时间把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理顺。你们越是在这里围着,他压力越大,反而越不容易想通。”
他指了指院门的方向,下达了逐客令:“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该干嘛干嘛去。让他自己待着,等他想通了,或者......等他想找你们了,自然会有动静。”
泰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伽古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廊下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身影,最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充满担忧的叹息。
奥特之父拍了拍泰罗的肩膀,沉声道:“伽古拉说得对。我们在这里,于事无补。走吧。”
泰罗一步三回头,几乎是被奥特之母半拉着,才依依不舍地挪出了院子。泰迦也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身影里写满了失落。
院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界担忧的视线。
伽古拉看着那扇门,又看了看廊下依旧纹丝不动的托雷基亚,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决定暂时不去管那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混蛋。有些坎,终究得靠自己迈过去。他能提供的,也只是一个暂时不被打扰的角落罢了。
晨光依旧温暖地洒在托雷基亚身上,将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冷的隔膜,映照得仿佛透明了一些,却依旧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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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伏井出K难得地没有待在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他面前摊开着几本色彩鲜艳的儿童绘本,朝雾正趴在他腿边,手指着书上的图画,猜测上面的主人公经历了什么样的冒险。
伏井出K的神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但他翻阅绘本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
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在朝雾指着某个图案时,用极其简短的词语回应,比如“鸭子”或者“花朵”。
这诡异的和谐画面被一阵极其轻微,但对他来说异常刺耳的通讯器震动声打破。
伏井出K的动作猛地一顿。这个频率的震动,只来自于一个被他设置了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频道,那个他委托监视朝仓陆的私人侦探。
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立刻伸手按住了通讯器,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点开消息,目光飞速扫过屏幕上那几行简短的文字。
下一秒,伏井出K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脸上那惯有的平静面具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瞳孔骤然收缩,拿着通讯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股足以让他灵魂战栗的恐慌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消息内容很简单,却字字诛心:
“目标失踪。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附近公园,监控显示被不明身份人员带走。已超过约定安全时间三小时。正在追踪,但目前线索有限。情况危急。”
朝仓陆......不见了?
被......带走了?
超过三小时?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的理智上。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最坏的猜想,贝利亚sama的敌人?觊觎斯特鲁姆器官的宇宙势力?还是......单纯的、肮脏的人口拐卖?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心胆俱裂!
“kk?你怎么了?”
朝雾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大人骤然变化的低气压,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伏井出K,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这声稚嫩的呼唤像一根针,刺破了伏井出K几乎要被恐慌淹没的意识。他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惊惶和暴戾。
但他失败了。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一摞积木,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杀意。
他必须立刻过去!立刻!
他甚至顾不上跟朝雾解释一句,也完全忽略了客厅里其他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刚刚进门的红凯和从厨房出来的伽古拉都看到了他这不同寻常的失态,像一阵风一样,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门外冲。
“K!”
伽古拉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在他身后响起。
“出什么事了?”
伏井出K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他背对着众人,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沙哑得几乎变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毁灭一切的冲动:
“小陆......不见了!”
伏井出K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安静的客厅里。
伽古拉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震惊和凝重。他太清楚伏井出K对那个孩子的执念,也明白“不见了”这三个字从K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何等严重的事态!
“什么?!” 伽古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锐利。
就连一直像尊雕塑般坐在廊下、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托雷基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伏井出K那几乎失控的恐慌气息所惊动。他猛地睁开眼,那双还带着疲惫和空洞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下意识地望向了门口那个明显状态不对的伏井出K。
伏井出K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朝仓陆可能遭遇危险的画面,强烈的恐惧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一把拉开门,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站住!” 伽古拉厉声喝道,几步上前,一把按住伏井出K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直接杀过去,然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
伏井出K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头瞪向伽古拉,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而疯狂:“那你要我怎么做?!在这里干等着吗?!小陆他——!”
“冷静点,K!” 伽古拉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你需要情报,需要线索,需要有人帮你!”
他快速扫了一眼客厅,目光在走过来的红凯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瞥了一眼廊下已经站起身、眉头紧蹙的托雷基亚,瞬间做出了决断。
“凯!” 伽古拉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和托雷基亚跟K过去。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奈奈交给你带几天。”
红凯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弄得一愣,但看到伽古拉眼中罕见的严肃和伏井出K那副濒临崩溃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好!你们放心去,奈奈交给我!”
伽古拉得到肯定答复,立刻转身,几步走到朝雾面前。他脸上的冰冷和锐利在面对女儿时,瞬间融化,只剩下温柔和不舍。
他俯下身,轻轻捧住朝雾软乎乎的小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迅速的吻,声音放得极低极柔:
“奈奈乖,爸爸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要听红凯叔叔的话,知道吗?”
朝雾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哭闹,反而伸出小手,搂住伽古拉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用带着认真的语气说:
“爸爸......路上小心。”
这一下柔软的亲吻和稚嫩的叮嘱,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伽古拉心中因突发状况而升起的焦躁。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地直起身,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峻。
他看向已经走到他身边,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已然变得清醒和锐利的托雷基亚,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走了。”
托雷基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此刻,个人那点纠结和混乱在更紧急的事态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
伽古拉不再耽搁,一把拉过几乎要失去理智的伏井出K,同时对托雷基亚使了个眼色。三人如同三道迅疾的影子,瞬间冲出了小院,消失在通往那个宇宙的地球的空间通道涟漪之中。
院子里,只剩下抱着朝雾,面色凝重的红凯,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紧张而急促的气息。
朝雾趴在红凯肩膀上,望着爸爸消失的方向,小声地重复着:“爸爸......小心......”
红凯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嗯,爸爸一定会小心的,也会很快回来的。”
只是他望向远方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能让伽古拉如此严肃,甚至拉上状态明显不对的托雷基亚一起行动,那边的情况,恐怕远比想象的还要棘手。
............
伽古拉、托雷基亚和伏井出K三人几乎是撕裂空间,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地球,出现在了那名私家侦探的办公室内。
侦探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三位“非正常”访客吓得够呛,尤其是他们身上那压抑不住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他颤抖着手指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截取的一段模糊监控录像。
“就、就是这里......公园东侧的监控死角......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那孩子当时正坐在长椅上看书,车上下来两个人,动作很快,把他拉上车就走了......” 侦探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后怕 “我追踪了附近的道路监控,但这辆车很狡猾,专挑没有监控的小路走,最后消失在城西的老工业区方向......我已经尽力在找了,但那片区域太大,废弃工厂和仓库太多,而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伏井出K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短暂且模糊的劫持画面,看着朝仓陆那小小的身影被粗暴地拽入车内,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危险,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侦探吓得噤声,缩在角落。
“不太对劲?” 伽古拉按住几乎要暴走的伏井出K,冷静地追问 “具体指什么?”
“能量反应......” 托雷基亚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动,仿佛在捕捉着什么无形的轨迹。
他脸上那颓废和茫然已被一种专注的锐利所取代,眼眸再次睁开时,里面闪烁着洞察的微光 “空气里残留着很淡.........但很熟悉的臭味。不是普通的人类犯罪者。”
他看向伽古拉和伏井出K,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那些沉迷于倒卖‘特殊生命体’和‘宇宙能量’的渣滓。看来,我们的小朋友被当成什么‘稀有货色’了。”
这个判断让伏井出K的眼神更加恐怖。他的小陆,竟然被当成了货物?!
“工业区,废弃工厂,能量残留......” 伽古拉迅速整合信息,眼神锐利 “K,把你雇佣的所有眼线能动用的资源都调动起来,重点排查城西工业区所有近期有异常能量波动或人员活动的废弃地点。托雷基亚,追踪那股能量残留,缩小范围。”
他看向几乎被恐惧和愤怒吞噬的伏井出K,声音沉静却带着强大的力量:“冷静下来,K。愤怒救不了那孩子。我们需要精准的定位,然后.........”
伽古拉的脸上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容:“.........给那些不知死活的虫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伏井出K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拿出一个更加精密的通讯器,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将指令发布出去。他在地球经营多年,布下的暗线此刻被全部激活。
托雷基亚则像一只优雅的猎犬,率先走出了办公室,闭目感应着空气中那稀薄而扭曲的能量轨迹。那些低级污浊的气息,在此刻成了最好的路标。
“这边。” 他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伽古拉和伏井出K立刻跟上。三道身影在城市的高楼间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穿梭,如同暗夜中索命的幽灵,直奔城西那片荒废破败的工业区。
与此同时,在一座废弃化工厂深处,某个被改造成临时据点的阴暗仓库内。
朝仓陆被粗暴地扔在一个冰冷的金属箱子上,小手小脚都被特殊的能量束缚带捆着,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他吓坏了,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只是惊恐地看着周围几个奇形怪状、散发着不善气息的宇宙人。
“......老大,这次抓到的这个小鬼,身上的能量反应很特别!”一个皮肤如同腐烂树皮、长着四只惨绿色复眼的宇宙人谄媚地说道,他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一个不断发出“滴滴”声、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奇特探测器。
被称为“老大”的宇宙人正不耐烦地用他粗粝的手指敲击着金属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他庞大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声音如同两块巨石摩擦:“特别?能有多特别?赶紧处理了,我们还要去收割下一个‘牧场’。”
“不是啊老大!您看这个读数!”树皮宇宙人激动地把探测器凑近被绑着的朝仓陆。当探测器靠近小陆胸口时,屏幕上的数据如同疯了一般狂跳,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蜂鸣声,红光几乎将男孩苍白的小脸映照得一片血红。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他那岩石构成的身体猛地绷紧,缝隙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 “这个能量频谱.........不可能!斯特鲁姆星人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他一把抢过探测器,几乎将屏幕怼到小陆脸上。探测器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个独特的器官虚影,正位于小男孩的胸腔内,散发着微弱但纯净的光芒。那光芒在探测器的渲染下,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蕴含着令人垂涎的力量。
“斯特鲁姆器官......活的,完整的斯特鲁姆器官!”他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岩石缝隙中透出的红光变得炽热,发出一阵低沉而贪婪的笑声,震得仓库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从那个该死的星球化为宇宙尘埃,黑市上连一块斯特鲁姆器官的碎片都炒到了天价!一个完整的、活体的器官......我们这次真的发大财了!!”
他狂笑着,粗糙如锉刀的手指几乎要划破小陆的脸颊:“小子,你可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宝藏啊!把你整个卖掉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收藏家.........或者,更‘高效’一点,把你的器官‘安全’地取出来单独拍卖!无论是那些追求逆转能量,还是渴望力量的疯子,都会为了这东西倾家荡产!”
朝仓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斯特鲁姆”、“器官”,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岩石怪物眼中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一块肉般的冰冷恶意,以及那种要将他拆骨剥皮、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贪婪。
他恐惧地向后缩去,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害怕而剧烈颤抖,泪水浸湿了封住嘴巴的胶带,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老大英明!”树皮宇宙人和旁边一个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宇宙人发出附和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用这“意外之财”换来的无数资源、武器和奴隶。
“准备好手术器械”老大起身,声音恢复了冷酷 “要最精细的那种。我们要在买家确定之前,确保这‘宝贝’处于最佳状态.........或者,至少是‘可用的’状态。”
树皮宇宙人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明白,老大。我会让他感觉不到太多痛苦的......至少在剥离过程开始之前。”
就在他转身从一堆散发着防腐剂和血腥味的医疗设备中挑拣着手术工具时,那个树皮宇宙人似乎是为了再次确认这“天降横财”的价值,又将探测器靠近了朝仓陆。
这一次,探测器扫描的角度略有不同,对准了小陆的胸口偏左的位置。
“滴滴滴——!!!”
探测器突然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红光疯狂闪烁,几乎要爆裂开来,原本显示斯特鲁姆器官的图像旁边,猛地跳出了一组新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数据和能量频谱!
那频谱狂暴、黑暗,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与斯特鲁姆器官的纯净光芒形成了极其诡异而恐怖的对比。频谱旁边,自动匹配出了一个让所有宇宙人灵魂战栗的名字——
“贝利亚奥特曼—基因匹配度:99.1%”
仓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