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双血红色的眼睛从热泉周围的黑暗中浮现，伴随着低沉的机械嗡鸣声。那些被母毒侵蚀变异的防御机械缓缓从阴影中爬出，它们的体型比之前遇到的铁甲海虱更大，甲壳上覆盖着蓝绿色的荧光斑纹，关节处有粘稠的液体滴落，将海底的砂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防御阵型！”影七低喝一声，四名影卫立刻将楚晚莹和萧玉妍护在中间，手中特制的弯刀泛起幽蓝光泽。
楚晚莹紧紧盯着那株在热泉中央缓缓绽放的火中莲，赤红的花瓣上金色纹路流淌，散发出一种温和而纯净的热力，与周围污浊的毒瘴环境格格不入。
“图纸上标注，这些守卫机械的弱点是头部第三只眼和胸部的能量核心。”楚晚莹快速说道，“但被毒素侵蚀后，可能发生了变化。影七，试探攻击！”
“是！”
影七身形如电，率先冲向最近的一台防御机械。那机械形似巨蝎，尾部高高翘起，末端不是毒刺，而是一根喷射蓝绿色毒液的管口。见影七冲来，它头部三只血眼同时转动，胸甲打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齿轮和闪烁的能量核心。
影七侧身避过一道毒液喷射，弯刀精准地刺向机械胸部的能量核心。但刀尖触及核心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刀身被弹开，核心表面只留下一道白痕。
“核心被强化了！”影七急退。
与此同时，其他防御机械开始围拢。它们行动虽然不快，但配合默契，隐隐形成包围圈。更麻烦的是，它们喷射的毒液在水中扩散极快，即使有防护球的保护，也能感觉到皮肤传来刺痛感。
“防护球的效果在减弱！”萧玉妍惊呼，“毒液在腐蚀防护场！”
楚晚莹低头一看，果然，笼罩在周身的淡金色光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防护球只能持续一刻钟，而现在才过去不到半刻钟。
“必须速战速决！”楚晚莹咬牙道，“影七，你们牵制它们，我去采药！”
“郡主，太危险了！”一名影卫急道。
“没时间了！”楚晚莹看向那株火中莲，“清辞只剩两日，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不等众人回答，深吸一口气，身形如游鱼般冲向热泉中央。两台防御机械立刻调转方向，向她扑来。影七和三名影卫同时出手，刀光如网，死死缠住那两台机械。
萧玉妍从怀中掏出药粉包，用力撒向另一侧试图靠近的机械。药粉在水中迅速扩散，那些机械果然出现短暂的迟滞，仿佛对药粉中的某些成分有所忌惮。
“有效！”萧玉妍眼睛一亮，又撒出几包。
楚晚莹趁机冲到了热泉喷口边缘。这里的水温高得吓人，即使有防护场隔离，也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浪。火中莲扎根在一块赤红色的岩石上，岩石周围的海水因高温而不断沸腾，冒出串串气泡。
她伸手去采摘，指尖刚触及花瓣，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手臂传来，几乎让她松手。但下一刻，一种奇异的清凉感又从花瓣中渗出，中和了那股灼热。
“这就是火中莲的特性吗？极热中蕴含极凉？”楚晚莹心中明悟，双手用力，将整株植物连根拔起。
就在火中莲离开岩石的瞬间，整个海底火山口忽然剧烈震动起来！热泉喷涌的力度陡然加大，无数气泡从海底涌出，周围的荧光海水开始疯狂旋转！
“不好！火山要喷发了！”影七嘶声大喊，“郡主，快撤！”
楚晚莹将火中莲小心塞入特制的防水皮囊，转身就要撤离。但就在这时，一台体型格外巨大的防御机械从热泉后方冲出，它的甲壳已经完全变成了蓝绿色，八条机械腿如同刀刃，头部不是三只眼，而是密密麻麻的数十只血眼！
这台机械的速度远超同类，几乎瞬间就冲到了楚晚莹面前，两只前螯如剪刀般夹向她的脖颈！
“郡主小心！”萧玉妍惊叫。
楚晚莹侧身翻滚，螯钳擦着她的肩膀划过，防护场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她反手一剑刺向机械的关节，但剑尖只在甲壳上留下一道浅痕。
机械发出刺耳的嘶鸣，胸甲打开，能量核心剧烈闪烁，一道比之前粗大数倍的毒液柱喷涌而出！楚晚莹避无可避，只能举剑格挡，毒液撞在剑身上，溅射开来，部分落在她的手臂上。
“滋——”
防护场被腐蚀出一个缺口，毒液沾到皮肤，瞬间传来烧灼般的剧痛。楚晚莹闷哼一声，手臂上冒出白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
“郡主！”影七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救援，但被另外几台机械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玉妍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用力扔向那台巨型机械。木盒在空中打开，里面不是药粉，而是一把银色的、细如牛毛的飞针！
那些飞针在水中划过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刺入巨型机械头部的数十只血眼！
“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血眼被刺破，流出蓝绿色的粘稠液体。巨型机械发出凄厉的嘶鸣，动作瞬间僵硬，胸甲内的能量核心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这是……墨家机关兽的‘破眼针’？”楚晚莹惊讶地看向萧玉妍。
“我在那艘黑莲教船上找到的。”萧玉妍快速游过来，扶住楚晚莹，“图纸上说，这些守卫机械的视觉系统是关键，破坏眼睛能让它们暂时失明。”
果然，巨型机械虽然没被彻底摧毁，但失去了视觉，开始胡乱攻击，甚至撞倒了另外两台机械。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趁现在，走！”楚晚莹强忍手臂剧痛，在萧玉妍的搀扶下向外冲去。
影七和三名影卫也摆脱纠缠，六人汇合，拼命向海面游去。身后，火山口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热泉喷涌变成了真正的岩浆涌动，整个海底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当他们终于冲出海面，爬上小艇时，海底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回头望去，那片海域已经彻底沸腾，岩浆与海水混合，蒸发出冲天的白色气柱，荧光海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快划！离开这里！”楚晚莹喘息着下令。
小艇全速驶离。楚晚莹靠在船舷上，低头查看手臂的伤势。溃烂已经蔓延到手掌，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毒素正在向全身扩散。
“郡主，您的伤……”萧玉妍声音发颤。
“没事，先回港口。”楚晚莹从怀中取出水囊，喝了一口墨云舟配制的解毒汤，又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剧痛稍缓，但溃烂并未停止。
影七看了一眼她的手臂，脸色凝重：“郡主，这毒太烈了，必须尽快处理。”
“我知道。”楚晚莹看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望海港轮廓，“云舟会有办法的。”
她顿了顿，看向影七：“火中莲已经到手，但净化海底毒源需要时间。我们必须尽快送回京城，清辞等不起。”
“属下明白。”影七重重点头，“回港后，属下立刻带三人护送火中莲北上，八百里加急，两日内定能送到京城。”
“不。”楚晚莹摇头，“你一个人目标小，速度更快。带上火中莲，现在就走。我们回港后会拖住黑船，为你争取时间。”
影七还想说什么，楚晚莹厉声道：“这是命令！清辞的性命，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
影七单膝跪地：“属下……遵命！”
小艇靠岸时，望海港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那几艘黑船引导的荧光海距离码头只剩不到五十丈，石灰防线被腐蚀得七零八落。水师战船虽然不断炮击，但炮弹都被磁御阵偏转，效果甚微。
墨云舟站在码头上，看到楚晚莹受伤的手臂，脸色瞬间变了。
“晚莹！”
“我没事。”楚晚莹将装有火中莲的皮囊交给影七，快速说道，“云舟，火中莲到手，影七立刻护送回京。你帮我处理伤口，然后我们必须想办法破掉那些黑船的磁御阵。”
墨云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口，脸色越来越沉：“这是母毒直接侵蚀，解毒汤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必须用火中莲的花瓣配合特殊手法才能祛毒，但现在……”
“现在火中莲要救清辞。”楚晚莹抽回手，神色坚定，“我的伤还能撑。云舟，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墨云舟看着她，眼中是深深的心疼，但最终咬牙点头：“好。阿海，取我的药箱来！”
他快速为楚晚莹清理伤口，撒上特制的止血生肌散，又用浸了解毒汤的绷带紧紧包扎。做完这些，他才看向海面上那几艘黑船。
“磁御阵的弱点，我找到了。”墨云舟指向那些黑船的桅杆顶端，“你们看，每艘船的桅杆顶端都有一颗黑色的珠子，那是‘磁石核心’。磁御阵的能量就从那里发出，形成一个覆盖全船的磁场。只要破坏那颗珠子，磁场就会紊乱，炮弹就能打中。”
“但怎么破坏？”周泰急问，“我们的炮弹根本靠近不了。”
“用这个。”墨云舟从怀中取出几个特制的箭矢，箭头上绑着小型火药罐，罐体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金属网，“这是我刚做的‘破磁箭’。金属网可以短暂干扰磁场，让箭矢穿透进去。只要有一支箭命中磁石核心，就能引发爆炸。”
“射程够吗？”韩擎提督走过来，“那些黑船距离岸边至少两百丈，普通弓箭射不到。”
“用弩炮。”墨云舟道，“我需要三门最精准的弩炮，最好的射手。”
“老夫来安排！”韩擎立刻下令。
很快，三门重型弩炮被推到码头前沿，每门弩炮旁站着三名经验丰富的射手。墨云舟亲自调整弩炮的角度，又将破磁箭交给射手。
“瞄准桅杆顶端的黑珠，三箭齐发，务必命中！”
“准备——放！”
“嗖嗖嗖！”
三支破磁箭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直扑最前方那艘黑船。箭矢在接近黑船五十丈时，速度明显减慢，箭身开始剧烈颤抖，但表面的金属网发出微弱的蓝光，竟然真的穿透了磁场屏障！
“噗！”
其中一支箭精准地命中桅杆顶端的黑珠，爆炸声响起！黑珠碎裂，那艘黑船周围的磁场瞬间紊乱，船身开始倾斜。
“好！”码头上爆发出欢呼。
“继续！瞄准下一艘！”墨云舟厉声道。
然而就在这时，剩下的三艘黑船忽然改变了策略。它们不再引导荧光海，而是调转船头，船身侧舷打开一排排洞口，数十台铁甲海虱从洞中涌出，直扑港口！
同时，黑船本身也开始加速，竟是要直接撞击码头！
“它们要同归于尽！”楚晚莹脸色大变，“弩炮！集中火力，击沉它们！”
弩炮疯狂射击，炮弹终于能穿透紊乱的磁场，击中船身。两艘黑船被炸得千疮百孔，开始下沉。但最后一艘黑船，也是最大的那艘，硬顶着炮火，以决死的速度冲向码头！
船首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眼和扭曲的船体。
“来不及了……”周泰喃喃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底忽然传来低沉的震动。一道巨大的阴影从荧光海中升起，横亘在那艘黑船与码头之间！
是“潜渊号”！
这艘沉睡了六十年的墨家勘探舰，此刻如同苏醒的巨兽，用自己残破的船身挡住了黑船的撞击路线。
“警告……能量核心……过载……”
机械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
“执行……最终指令……净化……”
潜渊号船身忽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所有血眼同时闭合，那些蠕动的肉膜迅速干枯、脱落。船体内部传来一连串爆炸声，能量核心彻底释放，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光球。
光球迅速扩张，所过之处，荧光海水中的毒素被迅速中和、净化！蓝绿色的光芒迅速黯淡，磷水母纷纷破裂消失，海水的颜色开始恢复正常！
而那艘撞来的黑船，被光球正面击中，船身瞬间解体，化作无数碎片。
光球继续扩张，一直蔓延到整个荧光海区域。当光芒终于消散时，海面上只剩下一片清澈的海水，和缓缓沉入海底的潜渊号残骸。
毒瘴……被净化了。
码头上，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晚莹望向潜渊号沉没的方向，低声道：“谢谢……”
而此刻，影七已经骑上快马，带着火中莲，向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西苑医帐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沈清辞已经昏迷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吴院判和刘医正轮番施针用药，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第九日了……”吴院判声音沙哑，“九窍还心丹的药效，最多还能撑到明日午时。若明日午时前没有赤阳火龙参……”
他没说下去，但帐内所有人都明白。
康亲王站在榻边，看着这个曾经聪慧坚韧、如今却命悬一线的侄媳，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一生征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此刻，却连一个年轻女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南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他沉声问。
凌云摇头：“最新消息是昨日午时的，说郡主已深入毒瘴源头寻找火中莲，之后便再无音讯。算算时间，如果顺利，今日傍晚应该能有消息。”
“今日傍晚……”康亲王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来不及了。就算现在拿到药，送到京城也要两日。清辞……撑不到那时候。”
李阁老颤声道：“王爷，是否……该准备后事了？”
康亲王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准备什么后事？！清辞还没死！本王不信楚家丫头会空手而归！她一定能拿到药，一定能！”
他的声音在帐内回荡，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绝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影卫冲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北境八百里加急！居庸关……失守了！”
“什么？！”康亲王如遭雷击。
“北狄先锋五万骑兵已突破居庸关，守将战死，残余守军退守第二道防线。北狄主力十万大军正在关内集结，最迟明日就会兵临京城！”
帐内一片死寂。
居庸关失守，意味着京城北面门户洞开。北狄骑兵一日便可兵临城下，而京城现在能用的兵力不到五万，还要分心防备内部的墨家暗子……
“天要亡我大靖吗？”李阁老老泪纵横。
康亲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鲜血直流。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凌将军，京城现在能调动的兵力，详细报来。”
凌云深吸一口气，快速道：“京营三万，赵莽掌控的一万已被控制，但军心不稳，可用兵力两万。禁军八千，可靠。京畿各卫所集结兵力两万，但需要时间。总计……四万八千人。另外，昨日张尚书已率两万京营北上，现在应该快到居庸关了，但……”
“但居庸关已失，他们可能半路就会遭遇北狄主力。”康亲王接话，声音冰冷，“传令张尚书，不必回援，就地构筑防线，延缓北狄南下速度。同时，命令京畿所有卫所，今日之内必须集结完毕，进驻京城外三大营。”
“是！”
“还有，”康亲王看向李阁老，“阁老，你立刻入宫，以皇后名义发布勤王诏书，号召天下兵马入京勤王。同时，组织城中青壮，发放武器，协助守城。”
李阁老重重点头：“老夫这就去办！”
“王爷。”凌云忽然道，“还有一事……昨夜抓获的墨家死士中，有人交代，墨家在京城还有一个‘暗桩首领’，代号‘影子’，身份极其隐秘，连王焕之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影子’手中掌握着京城所有暗桩的最终名单和联络方式，只要他还在，墨家在京城的网络就不会彻底瘫痪。”
康亲王眼神一凛：“找到他！”
“已经在查，但线索很少。”凌云皱眉，“只知道‘影子’每隔三日会去城南‘慈恩寺’上香，今天……正好是第三日。”
“慈恩寺？”康亲王想起什么，“那是……林婉儿生前常去的寺庙。”
他眼中闪过精光：“本王亲自去会会这个‘影子’！”
“王爷，太危险了！”凌云急道。
“危险也要去。”康亲王大步向外走去，“不揪出这个‘影子’，京城永无宁日。凌将军，你安排人手，暗中包围慈恩寺，但不要打草惊蛇。本王倒要看看，这个藏得最深的墨家暗子，到底是谁！”
半个时辰后，城南慈恩寺。
这座寺庙香火不算旺盛，但建筑古朴，环境清幽。康亲王扮作普通香客，只带了两名贴身护卫，缓步走入寺中。
大殿内，只有寥寥几个香客在跪拜祈福。康亲王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一个背对着他、正在虔诚上香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着青色文士袍，身形消瘦，背影有些熟悉。
康亲王慢慢走近，在男子身旁的蒲团跪下，假装上香，余光却在仔细观察。当男子上完香，转身准备离开时，康亲王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一刻，康亲王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是沈知儒。
六品翰林院修撰，沈清辞的养父，当年收留楚晚宁、将她改名沈清辞并抚养长大的那个人。
“沈……沈大人？”康亲王声音干涩。
沈知儒看到康亲王，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王爷，您来了。”
“你……你就是‘影子’？”康亲王的声音在颤抖。
“是。”沈知儒坦然承认，“六十年前，墨家败亡，我这一支奉命潜入京城，改姓沈，融入大靖。二十三年前，我收养了楚家最后的血脉楚晚宁，改名沈清辞，将她送入宫中。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康亲王只觉得浑身发冷：“你收养清辞，抚养她长大，送她入宫……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皇后，然后……毒死她？”
“不完全是。”沈知儒摇头，“最初的目的，是利用她控制太子，进而控制大靖。但太子死了，计划有变。不过没关系，皇后中毒将死，陛下昏迷，北境大军南下，京城内乱……墨家六十年的大计，依然可以完成。”
他看着康亲王，眼神复杂：“王爷，其实我很敬佩您。您是真正的忠臣，为了大靖鞠躬尽瘁。但大势所趋，大靖气数已尽。投降吧，我可以保您和宗室平安。”
康亲王死死盯着他，良久，忽然笑了：“沈知儒，你算尽一切，但算漏了一点。”
“哦？哪一点？”
“你算漏了人心。”康亲王一字一顿，“你算漏了清辞那孩子的坚韧，算漏了楚家丫头的勇气，也算漏了……大靖将士和百姓守护家园的决心。”
他后退一步，厉声道：“来人！”
数十名影卫从大殿四周冲出，将沈知儒团团围住。
沈知儒却依然平静：“王爷以为，抓了我就能扭转乾坤？北境大军明日就到，京城内部还有三百暗桩，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在城中放火、制造混乱。而皇后……只剩最后一日性命。你们，输定了。”
康亲王深吸一口气：“也许吧。但在输之前，本王要先清理门户。”
他挥手下令：“拿下！”
影卫一拥而上。沈知儒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捆绑。只是在被押走前，他回头看了康亲王一眼，忽然道：
“王爷，您知道为什么清辞中的毒，药石难愈吗？”
康亲王心头一跳：“为什么？”
“因为那毒里，加入了楚家灭门时，从她祖父楚怀远尸体上提取的‘血脉之引’。”沈知儒的笑容变得诡异，“楚家的毒，要用楚家的血来解。而如今楚家血脉，只剩清辞和楚晚莹两人。若用楚晚莹的血为引制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楚晚莹现在在南海，等她回来，清辞早就……”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康亲王浑身冰凉，看着沈知儒被押走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最后的话。
楚晚莹的血……是解药的关键？
而此刻，医帐内，沈清辞的手指又一次动了动。
这一次，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父……父亲……”她喃喃道，眼角滑下一滴泪。
然后，又陷入昏迷。
帐外，一名传令兵狂奔而来，嘶声大喊：
“南海八百里加急！火中莲已找到！正在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