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星垂落如碎银,林羽掀帘而出时,玄甲上的霜气簌簌坠落。帐外巡夜的士兵见他披甲,皆敛声屏气——将军今夜的甲胄比往日更沉,肩甲上的兽纹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像是要吞尽夜色。
“备马。”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劲。
亲卫牵来“踏雪”,那匹黑马见了林羽,不安地刨着蹄子,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林羽翻身上马,玄铁剑“噌”地出鞘,剑峰扫过马鞍上的铜铃,叮铃一声脆响划破寂静:“传我令,飞虎营随我走东侧山道,记住,马蹄裹布,衔枚疾行。”
“末将领命!”飞虎营统领抱拳时,甲胄碰撞声都透着紧绷。
半个时辰后,旧势力据点外的密林中,林羽隐在老柏树上,望着那片灯火通明的石寨。寨墙新糊了泥浆,墙头巡逻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三成,火把在垛口晃动,映出一张张悍戾的脸。更刺眼的是寨门旁新立的旗杆,竟挂着影阁的黑旗——那面绣着枯骨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炫耀即将到来的血腥。
“将军,影阁的人果然到了。”副将趴在树后,声音发颤,“方才看见三个黑衣人进了寨门,腰间都别着影阁的铁牌。”
林羽指尖在剑格上摩挲,冷笑道:“倒比我预想的来得快。”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穿甲箭,箭头淬了乌黑的药汁,“告诉弟兄们,按原计划,寅时三刻,以火箭为号。但记住,见了影阁的人,不必留情。”
“那……旧势力的降兵?”
“不降者,杀。”林羽吐出两字,目光如箭射向寨墙。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响,石寨突然响起急促的锣声。林羽心中一沉——竟被发现了?他猛地抬头,却见寨内火光冲天,喊杀声骤然炸开!
“是张校尉!他提前动手了!”副将惊呼。
林羽咬牙,张校尉带的是佯攻的骑兵队,此刻发难无异于自投罗网。他不及细想,振臂高呼:“飞虎营,随我冲!”
黑马如一道闪电撞破寨门,林羽的玄铁剑劈断门闩的瞬间,正撞见影阁的杀手——那人面罩上沾着血,短刀直刺林羽心口,招式狠戾如毒蛇。
“找死!”林羽剑随身转,剑脊重重砸在杀手手腕,短刀脱手的刹那,他反手一剑挑开对方面罩,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影阁第七卫,记下了。”林羽剑锋旋出一朵剑花,逼退扑来的旧势力士兵,“留活口!”
混战中,飞虎营的步兵如潮水般涌入两侧寨墙。林羽瞥见西墙火光最烈,料是张校尉被困,策马冲去时,正见一名影阁杀手举刀要劈向倒地的张校尉。
“铛!”两刃相交,火星溅在林羽脸上,烫得他眼睫轻颤。他借力翻身下马,一脚踹在杀手膝弯,趁对方跪地的瞬间,剑峰抵住其咽喉:“说,影阁收了多少好处?”
杀手狞笑一声,嘴角溢出黑血:“影阁办事……从不说价。”话音未落,头一歪竟自绝了。
林羽低咒一声,回身扶起张校尉:“谁让你擅自行动?”
张校尉咳着血,指了指寨内深处:“他们……他们在烧花名册!旧势力的余党名单……”
林羽心头一震。那本花名册关系着十几个潜伏的旧臣,若是被毁,日后必成大患。他当即决断:“你带伤兵撤,我去取花名册!”
玄铁剑劈开一条血路,林羽冲入火光最盛的祠堂时,正见旧朝复辟势力将领举着火把要烧案上的账簿。他扬手掷出佩剑,剑身擦过对方手腕,火把“哐当”落地。
“林羽!”旧朝复辟势力将领目眦欲裂,抓起案上匕首扑来,“我儿死在你手里,今日定要你偿命!”
林羽赤手空拳迎上去,侧身避开匕首,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旧朝复辟势力将领闷哼着倒地,却死死抱住林羽的腿:“影阁说了,杀你者,赏千金!”
林羽俯身扣住他咽喉,目光扫过案上的花名册——万幸,只是边角燃了些。他正欲起身,忽觉后颈一麻,竟是另一名影阁杀手悄无声息绕到身后,短刀已抵在他动脉处。
“放开他。”杀手声音像磨过砂石。
林羽缓缓松开手,余光瞥见祠堂梁柱后藏着的飞虎营士兵,突然笑了:“影阁的规矩,杀目标者得赏。可若我杀了他,这赏是不是该归我?”
杀手一愣的瞬间,林羽猛地矮身,旧朝复辟势力将领的匕首恰好刺入杀手小腹。趁两人僵持,林羽抄起案上的花名册,反手一掌拍在杀手心口。
祠堂梁柱轰然倒塌时,林羽抱着花名册冲出火海。寨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低头看向染血的名册,指尖抚过烫金的封皮,突然咳出一口血——方才杀手的短刀还是划破了他的颈侧,毒已顺着血线蔓延开。
“将军!”副将奔来,见他颈间黑纹,脸色骤变,“是影阁的‘蚀骨散’!”
林羽挥开他的手,将花名册塞进他怀里:“快送回营,别管我。”他望着寨内此起彼伏的哀嚎,玄甲上的火焰明明灭灭,“旧势力余党肃清,影阁……该算总账了。”
朝阳刺破云层时,林羽靠在断墙上,看着那面影阁的黑旗在火中化为灰烬。颈间的黑纹已漫至下颌,但他握着剑柄的手,依旧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