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帐布,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极了塞外饿狼的嗥叫。林羽将那封扣押使者的国书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墨迹被汗水晕开,在“割让三城”四个字上洇出一片黑渍。
“岂有此理!”他猛地松手,国书飘落在地,案上青瓷茶杯应声翻倒,滚烫的茶水溅在靴面,他竟浑然不觉。帐内众人皆屏息,连烛火都似被这怒火惊得颤了颤。
“大人息怒!”陈老快步上前,捡起国书拭去污渍,苍老的手指在“三城”处重重一点,“这西凉王算盘打得精,他料定我军腹背受敌,想趁火打劫呢。”
“打劫?”苏烈刚披挂整齐,闻言虎目圆睁,甲胄上的霜花簌簌掉落,“末将愿带五千骑兵直捣西凉王城,把使者抢回来,再掀了他的金銮殿!”
“不可!”陈老急忙摆手,羊皮袄的袖子扫过案上舆图,“西凉虽弱,却扼守河西走廊,若真动了手,粮草通道必被截断。届时漠北叛军未除,又添西凉强敌,我军危矣!”
林羽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滚落的茶杯,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摩挲片刻:“陈老说得是,此时动武,正中西凉王下怀。”他转向帐外,扬声唤道,“隐者何在?”
黑影如鬼魅般落地,隐者半跪于地:“属下在。”
“带十名死士,潜入西凉王城。”林羽声音沉得像冰,“不必劫人,只需把这个送到西凉王枕边。”他从暗袋摸出块龙纹令牌,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的“密”字,“告诉他,这是先帝赐给我父的镇北令牌,持此令者,可调关中十二卫。”
隐者接令牌时指尖微顿:“大人是要……”
“西凉王贪利却胆小,”林羽嘴角勾起冷峭弧度,“他敢扣我使者,无非是赌我不敢两线开战。让他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底气。”
陈老抚须颔首:“虚虚实实,方能乱其心神。只是其他藩国那边……”
“照原计划进行。”林羽转身指向舆图上的西域诸国,“派去回纥的使者,带十车茶叶和丝绸;去吐蕃的,多备些中原医书。告诉他们,西凉王扣押使者,不是与我为敌,是想断了西域商路——谁家仓库里没堆着待售的皮毛药材?”
帐外传来马蹄声,亲兵撞入帐内,积雪从他肩头抖落:“大人!漠北急报,巴特尔的骑兵已过黑水河,距野狼谷只剩三日路程!”
“来得好。”林羽抓起案上玄铁剑,剑鞘撞击甲胄发出铿锵声,“苏烈,你带重甲营即刻驰援野狼谷,务必守住三日!”
“末将遵命!”苏烈抱拳,转身时甲片相撞如惊雷滚过,“告诉弟兄们,炊饼管够,打赢了,每人赏三斤好酒!”
帐内气氛稍缓,杨修却突然道:“大人,西凉王若不吃吓,硬要撕破脸呢?”
林羽正系甲胄的手一顿,目光扫过帐外飘扬的义军大旗,那红色在风雪中猎猎如燃:“那就让他看看,我林羽的刀,比他的算盘硬。”
西凉王城深夜,国王寝殿烛火摇曳。西凉王正对着地图傻笑,指尖在林羽的辖地划来划去,忽觉后颈一凉。他猛地回头,只见床顶悬着块龙纹令牌,寒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国……国师大人!”他连滚带爬扑到国师脚边,“这……这是镇北令牌!林羽他……他真敢调关中兵?”
国师捡起令牌,指尖抚过“密”字:“陛下,中原兵甲之利,非我西凉能敌。况且……”他压低声音,“昨夜回纥、吐蕃的使者已在驿馆密谈,若断了商路,他们第一个不饶的是我们。”
西凉王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锦袍:“快……快放了林羽的使者,备厚礼,就说……就说是误会!”
三日后,野狼谷。
苏烈拄着长枪站在谷口,铁甲上结着薄冰,身后弟兄们正用雪擦拭刀刃。远处尘烟滚滚,巴特尔的骑兵如黑云压境。
“将军,关内还没消息吗?”亲兵冻得牙齿打颤。
苏烈望向长安方向,忽然笑了:“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只见东方天际扬起一道烟尘,比漠北骑兵的更烈、更急。隐约有号角声穿透风雪,熟悉的义军旗号在风中舒展——林羽亲率援军到了。
“弟兄们!”苏烈将长枪顿在冰地上,声震山谷,“大人来了!今日让这些蛮夷看看,咱们汉人的骨头,比这野狼谷的石头还硬!”
欢呼声冲破风雪,与援军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林羽勒马立于谷顶,玄铁剑直指苍穹,雪光映在他眼底,燃着不灭的火。
他知道,前路仍是风雪满途,但只要这杆旗不倒,这口气不散,总有云开雾散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