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营地的断矛与篝火映得通红。林羽踩着凝结的血痂登上望楼,指节叩着栏杆望向东方——那里是李肃逃窜的方向,暮色正像泼翻的墨汁般漫过来。
“林公子,斥候回报,李肃躲进了黑风谷。”萧逸的披风扫过地上的箭簇,带起一串金属脆响,“谷口窄得只能容两骑并行,两侧是峭壁,典型的易守难攻。”
林羽指尖碾过望楼木缝里的血泥,忽然扯下腰间玉佩抛给萧逸:“让黑风堂的弟兄带三百锐士,持此佩从西侧秘道绕过去。记住,三更天前必须摸到谷后崖。”
萧逸接住玉佩,玉面沾着的血渍映得翡翠泛出红光:“放心,就算是耗子洞,我也能凿开条路。”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掀起的风里裹着杀气,“前营的弟兄们,跟我来!”
帐内烛火噼啪爆响,林羽将地图上的黑风谷圈成血点,抬头看向副将:“你带八百人,举着我的帅旗往谷口冲,火把多点亮些,动静越大越好。”
副将攥紧刀柄:“将军是想……声东击西?”
“不。”林羽扯过甲胄往身上套,铁片相撞的脆响里带着冷意,“是让他们觉得,我们非要从谷口硬闯不可。”
夜三更,黑风谷口。
“轰隆——”火箭拖着焰尾砸在谷内,照亮了叛军慌乱的脸。副将挺着长枪在前厮杀,枪尖挑着个叛军小校,嘶吼声震得崖壁掉渣:“李肃!滚出来受死!”
谷内箭如雨下,叛军倚着石垒射箭,铁箭扎进义军甲胄的闷响此起彼伏。副将故意让队伍退了三次,每次都留下几十具尸体,终于听见谷内传来李肃的咆哮:“守住!他们快顶不住了!”
而此时,西崖秘道。
萧逸抹了把脸上的石灰,手里的短刀还在淌血——刚解决掉最后一个暗哨。他对身后弟兄比了个手势,三百人如壁虎般贴着崖壁挪动,指尖抠着石缝里的野草,靴底磨出的血珠滴在下方的藤蔓上。
“还有百丈。”最前的斥候压低声音,“崖下就是叛军粮仓。”
萧逸舔了舔干裂的唇,忽然笑了——月光正照在他腰间的玉佩上,翡翠里的血丝像活了似的。
谷口厮杀正酣时,林羽已带着亲卫摸到谷侧密林。他仰头看了眼崖顶,那里有颗孤星亮得刺眼——是萧逸约定的信号。
“时候到了。”林羽抽出长剑,剑身在月下泛着冰光,“跟我来。”
谷内粮仓突然爆起冲天火光。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叛军的哭嚎刺破夜空。李肃提着刀从主营冲出来,刚喝止混乱,就见西崖上滚下无数火球,砸在帐篷上噼啪燃烧。
“后崖!他们在後崖!”亲卫的惨叫刚落,萧逸的吼声已炸响在崖顶:“李肃!你的后路没了!”
李肃猛地回头,正看见林羽从火光里走出,长剑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洇开小朵血花。
“你……”李肃的刀哐当落地,“你们什么时候……”
“你在谷口摆了八十张强弩时,”林羽一步步逼近,剑尖挑起他的衣襟,“我就知道,你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正面。”
萧逸从崖上跳下来,短刀抵住李肃后心:“老东西,你的援兵?早在半路上被我弟兄截杀了。”
叛军见主将被制,纷纷扔下兵器。林羽踩过满地狼藉,忽然弯腰捡起个烧焦的令牌——上面“肃”字被火烤得扭曲,像极了李肃此刻的脸。
“押走。”他转身时,瞥见萧逸正用帕子擦那块玉佩,翡翠上的血痕被擦得发亮。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义军押着俘虏往营地走。萧逸忽然撞了撞林羽的胳膊:“喂,那玉佩还我。”
林羽摸出块干净的帕子,慢悠悠擦拭剑刃:“送你了。”
“切,谁稀罕。”萧逸把玉佩揣进怀里,却忍不住摸了摸,“不过黑风堂的弟兄说,这玉能辟邪——下次再夜袭,借我挂着?”
林羽笑出声,剑穗扫过沾满血污的甲胄:“下次?下次该饮庆功酒了。”
朝阳爬上山头时,照亮了谷口的尸体,也照亮了义军弟兄们脸上的笑。黑风谷的风里,终于不再飘着血腥,只剩远处村落传来的鸡鸣——清脆得像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