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像化不开的浓墨,在山谷里弥漫。断戟残甲陷在暗红的泥地里,被夕阳镀上一层诡异的金红,几具未及清理的尸体半浸在血水中,引得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嘎嘎”的哀鸣,听得人心头发紧。
林羽踩着血污登上一块断岩,指尖碾过染血的碎石,忽然转身看向萧逸:“萧兄可知,李肃那老贼最擅钻营?他此刻怕是已在联络青州残余的叛军余孽了。”
萧逸正指挥手下将伤兵抬上简易担架,闻言回头,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血泊,留下一道深色痕迹。他浓眉一挑,声如洪钟:“那就让弟兄们把网撒得再密些!方才探兵回报,东边山谷有马蹄印往黑风岭去了——那地方沟壑纵横,最是藏得住人。”
林羽眸色一沉,腰间佩剑“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底发亮:“黑风岭?三年前我剿匪时去过,那里有处废弃的烽火台,易守难攻,极可能是他的藏身地。”
“那就去烧了他的窝!”萧逸拍了拍腰间的火药包,黑风堂的弟兄们顿时齐声喝应,锯齿刀顿在地上,震得碎石乱跳。
林羽却抬手按住他:“别急。李肃必定在沿途设了暗哨,我们得换条路走。”他俯身抓起一把混着血的泥土,在掌心摊开,“这土带着湿气,是从北边沼泽地沾来的——他故意往东引,实则想绕去北沼泽,借瘴气掩护逃跑!”
萧逸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好个奸贼!差点中了他的圈套!”他转身对身后的精壮汉子们吼道:“老三带一队人继续往东擂鼓造势,其余人跟我走北坡小道,抄他娘的后路!”
“得令!”黑风堂的弟兄们动作迅猛,转眼便分作两队,一队扛起旌旗往东边山谷奔去,锣鼓声瞬间震天响;另一队则跟着萧逸,猫着腰钻进北坡的密林,刀光在树影间一闪而过。
林羽望着东边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李肃啊李肃,你以为这点伎俩能瞒天过海?”他对身边的亲兵喝道:“传我令,弓箭手压阵,长枪手殿后,随我穿荆棘丛绕过去——记住,脚步放轻,莫惊了蛇。”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踩在枯枝败叶上,只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林羽走在最前,佩剑开路,斩断拦路的荆棘,忽然抬手示意停下——前方三丈外的灌木丛里,有片草叶在不自然地颤动。
“有埋伏。”他低声道,屈指弹出三枚石子。“嗖嗖嗖”三声轻响,灌木丛里顿时传出闷哼,三个穿叛军服饰的汉子栽了出来,额头上都嵌着枚带血的石子。
萧逸上前一脚踹开尸体,从其中一人怀里搜出块令牌,上面刻着“肃”字:“果然是李肃的亲卫。”他舔了舔唇角的血渍,眼中闪过狠厉,“看来离他不远了。”
林羽却盯着尸体脖颈处的淤青:“是被人灭口的。”他蹲下身,拨开死者的手指,发现指甲缝里嵌着点银粉,“这是……迷魂散的残渣。李肃在清理痕迹,他要跑!”
“追!”萧逸一声令下,众人如离弦之箭窜出。荆棘划破衣衫,血珠渗出来也浑然不觉,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和马蹄声在前方密林里回响。
穿过一片瘴气弥漫的沼泽地,果然望见远处有个黑影正策马狂奔,马鞍上还驮着个沉甸甸的箱子。“是李肃!”亲兵嘶吼道。
林羽张弓搭箭,箭矢带着破空的锐啸追上去,正中马臀。那马痛得人立而起,将李肃掀翻在地。萧逸的火药包早已点燃,“轰隆”一声炸在李肃身前,碎石飞溅中,黑风堂的弟兄们已如饿狼般扑上去,将他死死按在泥里。
李肃被按得满脸是泥,却仍在疯狂挣扎,嘶吼道:“林羽!你不得好死!我在青州城埋下的炸药,够炸平半个城了!”
林羽心头一震,踹开他的脸:“炸药在哪?!”
“哈哈哈……”李肃笑得癫狂,血沫从嘴角涌出,“等你们找到时,早就晚了——”话音未落,他猛地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没了声息,嘴角还挂着抹诡异的笑。
萧逸探了探他的鼻息,沉声道:“死了,嘴里藏了毒囊。”
林羽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夕阳彻底沉入西山,瘴气渐浓,他望着青州城的方向,忽然喝道:“备马!去青州城!”
夜色如墨,马蹄声在旷野上急促响起。黑风堂的弟兄们举着火把紧随其后,火光映着众人凝重的脸——谁也不知道,那藏在青州城的炸药,会在何时引爆。而李肃嘴角那抹笑,像根毒刺,扎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