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轮椅上的萧澈突然又咳嗽了两声。
这一次,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阿鲁台。”萧澈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打磨,“你的手若是敢拔刀,本世子保证,你走不出这金銮殿半步,不信,你可以试试。”
阿鲁台的手僵住了。
他看着那个如同废人一样的萧澈,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三年前,就是这个人,单枪匹马闯入万军丛中,取了上一任可汗的首级。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是萧澈受个伤就能抹去的。
林姝给了萧澈一个赞赏的眼。
干得漂亮,老公!
她重新看向阿鲁台,笑道:“大叔,别紧张,咱们是文明人,动刀动枪的多不好,既然你们想要长公主,也不是不可以谈。”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世子妃!慎言!”礼部尚书胡子都气歪了,“长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嫁予蛮夷!”
林姝翻了个白眼:“大人,您别急啊,听我说完。”
她走回到阿鲁台面前,伸出三根手指:“既然是求娶,那得按规矩来。第一,聘礼。听说北境盛产雪莲、人参、鹿茸,还有上好的战马,要想娶我们大梁最尊贵的女人,聘礼不能少于……嗯,这个数。”
林姝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千匹战马?”阿鲁台皱眉。
“八万匹。”林姝淡定地说道,“外加黄金万两,极品雪莲一千株。”
“你疯了!”阿鲁台咆哮道,“这是抢劫!”
“嫌贵啊?嫌贵你可以不买啊。”林姝耸耸肩,“第二,既然是入赘……哦不,和亲,那得讲究个你情我愿,长公主正在修行,乃是方外之人,你们若是能请得动佛祖答应,那我们就没意见。”
“什么意思?”阿鲁台一脸懵逼。
“意思就是。”林姝指了指殿外,“三日后,感业寺,你们派人去请,若是长公主愿意跟你们走,我们绝不阻拦,但若是佛祖显灵,不肯放人……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皇上听得一愣一愣的:“世子妃,这佛祖如何显灵?”
林姝回头,冲着皇上狡黠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皇上放心,佛祖他老人家最近缺香火钱,只要钱到位,显个灵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
……
金銮殿上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北境使臣虽然愤怒,但面对萧澈的威慑和林姝那狮子大开口的无赖行径,一时也摸不清底细,只能骂骂咧咧地答应三日后去感业寺请愿。
出了皇宫,林姝累得像是跑了个马拉松。
她一屁股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毫无形象地瘫软下来:“累死老娘了,这嘴炮打得,比引雷还累。”
萧澈靠在软垫上,看着她那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八万匹战马,亏你敢开口,北境全部骑兵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匹。”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林姝摆摆手,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再说了,重点不在聘礼,在佛祖显灵。”
萧澈眉头微蹙:“你打算怎么做?长公主皇姑虽然身在空门,但并非愚昧之人,且性子刚烈,若是逼急了,她怕是会为了大梁颜面,真的以死明志。”
“谁说要逼她了?”林姝咽下糕点,神秘兮兮地凑到萧澈面前,“你说,北境人最信什么?”
萧澈沉吟片刻:“北境苦寒,多信奉长生天与萨满教,敬畏鬼神。”
“宾果!”林姝打了个响指,“只要他们信鬼神,那这就好办了,论装神弄鬼,谁能比得过我这个自带……咳,虽然系统残了,但好歹还有点黑科技存货的穿越者?”
萧澈看着她那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真是个小财迷。”
“那是。”林姝理直气壮,“不当财迷怎么养你这个吞金兽?对了,回去之后把画屏叫来,我需要她帮我准备点东西。”
“什么东西?”
“磷粉、白醋、干冰……哦不对,这时候没有干冰,那就硝石吧。”林姝掰着手指头数,“还有,让王公公配合一下,把感业寺周围的无关人员清空,我要布置舞台!”
……
三日后,感业寺。
这座位于京郊半山腰的皇家寺庙,今日格外的热闹。
北境使臣团浩浩荡荡地来了上百人,带着成箱的礼品,气势汹汹地堵在山门外。
大梁这边,皇上虽然没来,但也派了太子和几位重臣陪同,当然,主角还是那个坐着轮椅的萧澈和推着轮椅的林姝。
“时辰已到!”阿鲁台站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大声喊道,“请长公主出来相见!”
大殿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一身青灰僧袍的长公主,手持佛珠,缓步走出。
虽然已经三十六岁,岁月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面容清冷,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不是一群虎狼,而是一群蝼蚁。
“阿弥陀佛。”长公主轻诵佛号,“贫尼尘缘已了,施主请回吧。”
阿鲁台看着眼前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长公主,这是两国大事,由不得你做主!我们可汗诚意十足,只要你跟我们走,大梁便可免去刀兵之灾,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吗?”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大梁的官员们脸色都变了。
长公主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正要开口。
突然,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旋涡。
“怎……怎么回事?”阿鲁台有些惊慌地看着四周。
“哎呀!”林姝突然大叫一声,指着天空,“快看!佛祖显灵了!”
只见大雄宝殿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在空中飘忽不定,居然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形状!
“鬼火!是鬼火!”北境使臣中有人惊恐地大喊。
紧接着,寺庙四周的古树上,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仿佛在流血一般。
而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巨兽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