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鸢夜里耽搁了觉,早上自然不想起来。
胭脂和豆蔻进来请了好几回,见雷鸢困成这个样子还都费解。
“姑娘昨晚比我们歇下的还早呢,怎么竟睡不醒?我们这一夜倒是好眠,这会子身上格外轻快。”胭脂道。
“我觉得也是,大约天凉下来了,夜里睡得格外香的缘故。”豆蔻亦是精神百倍,“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夜里走了困?”
“该不会是前些日子受到惊吓还没好吧?”汤妈妈走进来心疼地端详雷鸢的脸色,“那起挨千刀的,怎么不唬人一跳?再怎么说你也还是个孩子呢!”
汤妈妈如今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每日里骂那六家子人,因为他们居然对她的小祖宗下手,合该着碎尸万段。
“奶娘,我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夜里连着做了几个梦,睡得不算踏实。”雷鸢道,“早饭我不吃了,就让我再多睡一会吧。”
“那可不成,不吃早饭就睡觉,虚火上升,会生出病来的。”汤妈妈好生哄道,“你最是个好宝贝了,吃完饭散一散,午睡的时候多睡一会子也使得。”
“夫人叫我来问,四姑娘可起来了没有?”双红脸上堆着笑,抱了一大捧折枝的桂花进来。
整个屋子一下子就盈满了桂花的香气。
“哪来的桂花?开的真好。”胭脂笑着夸赞道,“四姑娘赖床呢!我们正哄她起来。”
“是岳家姑娘打发人送来的,还让问一问咱们姑娘今日可得闲儿?她想过来说会子话。”双红把花交给胭脂。
“是明珠啊!告诉她尽管来吧。”雷鸢忙说,“就说我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想得很。”
因为要见客,雷鸢不得不起来,到母亲房中吃了早饭。
洗漱穿着停当,没一会儿岳明珠就来了。
进门就拉着雷鸢道:“今日才来看你,真是过意不去。我知道那事情的第二天就来了,但听说你被公主叫去问话了。随后我祖母便犯了旧疾,我在跟前侍奉了几日,今日才容出空儿来。沈袖她们都来看过你了,唯有我落了后,倒显得我不重视你似的。”
“瞧把你急的,快坐下说话。我什么事都没有,别把你担心坏了。”雷鸢笑着安抚她,“原本还以为要被母亲禁足几个月呢,到底也是虚惊了一场。”
“阿鸢,你的胆子可真大,若是叫我遇上了这件事,只怕早就吓破了胆子。”岳明珠道,“还有那个郁金堂,那天在宴席上我就瞧着她不对劲。”
“事情都过去了,何况她也赔了礼。”雷鸢道,“太后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大,我也就息事宁人好了。不过你要离她远着些,你这么天真纯善,可别被她算计了。”
“嗯,阿鸢,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我会尽量远着她的。”岳明珠乖巧地点头,“我跟祖母和母亲说了,今日要和你说够了话才回去呢,你可不许嫌我烦。”
“那可太好了,咱们是到街上逛去,还是就在我家里?”雷鸢问她。
岳明珠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就在你家里就好,街上有什么可逛的?你家的花园子景致就怪好的,到那里逛逛就好。”
“你倒是不挑,”雷鸢道,“那咱们就到后头逛逛去,一会叫我们准备好午饭,听说她们拾了很多新鲜的菌子回来,给咱们炒来吃。”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后花园,岳明珠的心思却飘向了东边的小书房。
她在那里见过一幅画,此后便频频梦见那画上的人。
黑马银枪,英气迫人。
他在自己的梦里纵马驰骋,每次来到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己便醒了。
醒后的怅惘让她甜蜜又痛苦,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想要来那幅画,或许有了这个寄托,那个梦就能更长一些。
“阿鸢,”岳明珠鼓起勇气,却发现雷鸢打起了瞌睡,“你是昨夜没睡好吗?”
“啊?啊!对不住,我昨天夜里是有些睡不安稳。”雷鸢连忙使劲眨了眨眼睛,“这风吹的真舒服,我不自觉就睡着了。”
“我上次经过那边的时候看到里头好像有许多字画,”岳明珠稍显局促的笑了笑,“我最近也在学画画,可又没什么好临摹的,不知道能不能……”
“你想借那里头的画去临摹?”雷鸢道,“随便拿呀!”
“真的吗?”岳明珠高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有什么?白放着也是放着,你只要不嫌弃画的不好就成。”雷鸢道,“那有我二舅舅画的,也有我二哥哥画的,不过时间都有些久了。”
“我不多借,就借几幅。”岳明珠道,“很快就送回来。”
“不用还了,就送给你了。”雷鸢大方地说,“难得有你看得入眼的东西,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阿鸢,你真是太好了。”岳明珠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我前几日恍惚听说那房子漏了雨,好些字画都不能要了。”豆蔻说道,“不过也应该剩下一些还能用的。”
岳明珠一听,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走吧,我陪你过去选一选。若实在没有可用的,到时候我再带你去二舅母那边找几幅。”雷鸢道,“反正我听二哥哥说这里头的画都只一般,算不得精品。”
岳明珠又来到那间小书房,果然屋子里有明显漏雨的痕迹。
今年夏天的雨水多,这间屋子又久不使用,漏雨也是难免。
“可安排了人来修?”雷鸢问,“就算不使用也别弄成这个样子,总要干净整齐才行。”
“放心吧,四姑娘,明日就来人修了。”管屋子的婆子说,“已经安排下人了。”
月明珠仔仔细细看了剩下的画,果然没有了那一幅。心中不由得怅然。
可又不好明显表露出来,只能装模作样的挑了两幅。
可终究是失望,吃饭的时候也提不起兴致。
雷鸢自己也是困得要死,两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但都因为精神不济,所以也没察觉对方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