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急声附和:“贵妃,小国舅酒后失仪,确有不对。”
“但今天是千秋宴,是皇祖母的六十大寿,还是等明天让他亲自到父皇、皇祖母那里赔罪吧。”
大公主一心想着拖延时间,又给身边的宫女使着眼色,暗示她赶紧去通知皇后与王国舅来善后。
那宫女意会,拔腿就跑。
钟贵妃自然注意到了,却没让人拦,幽幽轻叹道:“大公主,你是金枝玉叶,身居高位,就该有辨是非的本事才是。”
“如今看来,你身边净是些谗言惑主的小人,把你哄得团团转,连轻重都分不清了。”
钟贵妃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
直说得大公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贵妃一个字也没对白卿儿说,却等于当着一众贵女的面,将白卿儿定性成“谗言惑主的小人”。
白卿儿瞬间涨红了脸,咬了咬下唇。
“表姐,别再说了。”萧沉璧生怕白卿儿激怒了贵妃,忙去拉她的袖子,劝道:“她们俩自甘堕落……你又何必为她们沾的一身腥。”
在短暂的震惊后,萧沉璧渐渐冷静了下来。
心底甚至还升起一种诡异的兴奋:明皎是侯府嫡长女,自小就骄傲无匹,而她只能在对方跟前逢低做小。
可现在,一切全变了!
萧沉璧忍不住朝那间水阁望了一眼,心口火热。
曾经高高在上的明家表姐就要跌落尘埃,不仅会被满京城的贵女所不齿,所唾弃,甚至还会沦为小国舅的妾室。
幸好,大哥与她退了亲!
白卿儿眼睫轻颤,低声道:“沉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蹊跷,许是有什么隐情……在调查清楚前,还是别惊动太多人。”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周遭一众贵女纷纷对着白卿儿投以赞赏的眼神,觉得这位白家小姐并非贵妃所说的“小人”,倒有几分不畏强权的风范。
其中三两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从这对表姐妹隐晦的言辞中,咀嚼出了一番味道来,于是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她们莫不是知道这屋里的另一人是谁?”
“我听着是这意思。”
“那人应是她们都认识的人吧?”
“难道是……”
那些私议声也钻入白卿儿的耳朵。
白卿儿低眉顺眼地垂首站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等着那人说出那个名字——
“明大小姐!”
一道惊诧的女音喊道。
白卿儿轻蹙着眉头,但嘴角却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
尘埃落定。
她又按下嘴角,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反驳道:“不会是表姐的!”
“一定……”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白卿儿看到明皎不知何时出现在钟贵妃身后不远处,款款朝这边走来。
逆光下,绯红衣裙的少女发如乌墨,肤似雪凝,步履优雅不失飒爽,仿佛万花丛中的牡丹花般明艳夺目。
“表姐。”白卿儿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瞳孔剧烈收缩。
明皎怎么会在这里?!
萧沉璧也同样看到了明皎,也是一脸震惊。
明皎既然在这里,那屋里的另一人又是谁?!
明皎看着白卿儿,一脸奇怪地问:“什么叫‘不会是我’?”
她近乎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语气平静无波。
但此情此景,却显得讽刺无比。
白卿儿的脑子很乱,只能勉力镇定,语气略有些生硬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表姐。”
这时,在场的一众贵女也都回过味来,看向白卿儿的眼神又是一变。
这位白家小姐的心思还真是够深的!
钟贵妃也知道明皎的身份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明小姐,常氏是你的大嫂吧?”
明皎屈膝对着贵妃行了一礼,才答道:“回娘娘,算是吧。”
算是吧?
这三个字听着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
钟贵妃只当明皎知道常氏与小国舅的事,不愿再认这个失德的长嫂,也没细究,又道:“本宫瞧你言行有度,不似你这表妹不知尊卑,还想教本宫做事。”
“谢贵妃娘娘谬赞。”明皎不卑不亢地又福了福,“臣女这表妹素来得家父宠爱,难免骄纵了一些,还请娘娘莫要与她计较。”
“娘娘处事最是公道,此间之事但凭娘娘做主。”
明皎的意思很明确了,她选择站贵妃这一边,不惜得罪大公主与王家。
钟贵妃满意地笑了:“事关侯府命妇与皇亲国戚,不可等闲视之,此事本宫会交由皇上定夺!”
说着,她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大公主,示威道:“皇上时常教导大皇子与二皇子,‘亲君子,远小人,则主尊国安’。你是公主,也当如此,莫要被小人带歪了。”
钟贵妃转头对李嬷嬷下令:“让人将这间水阁围起来,没皇上和本宫的命令,连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无论有什么后果,本宫担着!”
李嬷嬷雄赳赳、气昂昂地应了。
而刘公公腿脚一软,跪坐在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
在贵妃雷霆万钧的主导下,这边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身在紫宸殿的皇帝耳中。
皇帝勃然大怒,但碍于孝道,并未叫停寿宴。
而是喊上皇后与王国舅中途离席。
一炷香功夫后,一干相关人等都被传唤到了望仙楼,其中也包括景川侯夫妇与太夫人。
景川侯来时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不想说,就让近身侍候的大太监将王淮州与常氏、宫女三人在一同颠鸾倒凤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大太监最后道:“奴才亲自确认过了,那屋里点着销魂香!”
“这会儿药性还未过,小国舅人昏昏沉沉,奴才已经令太医开了醒神汤。”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面沉如水,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对着王皇后怒道:“你这个好弟弟!干的都是什么事!”
王淮州行事素来荒唐,眠花宿柳之事没少干,皇帝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王淮州在屋里点销魂香,辱了景川侯世子夫人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