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撞击墙壁的震动还在空气中回荡,冯湘湘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涌,手指紧紧攥着门框,指节发白。
她再也不想听这女人多说一个字。
她没有按照姐夫先前叮嘱的那样,去找陆清风商量对策。
相反,她心里竟隐隐盼着那孩子真的丢了——最好永远都找不到。
她想要看着陆清风焦急、发狂,想要看着这对看似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撕破那层温情脉脉的假面。
她甚至幻想过,陆清风怒极之下休了冯湘湘,整个陆家陷入混乱,那时,她才有机会真正插足进去。
“吱呀——”
那扇门突然从里面被猛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冯湘湘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如刀。
她看也不看门口的朱红秀,抬起手就是狠狠一推,力气大得让朱红秀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
一条偏僻荒凉的小路蜿蜒在山脚下,杂草丛生,四周寂静得连鸟鸣都听不见。
两个男人正拼命奔跑,汗水浸透了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他们各自背着一个孩子,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次落脚都激起尘土飞扬。
夜色渐浓,昏黄的月光洒在他们惊恐的脸上,映出扭曲的影子。
跑了好久,瘦小的那个男人终于撑不住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每迈一步都几乎要跪倒。
他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喊道:“王哥……我真的……真的跑不动了!她们……她们肯定追不上来了,咱……咱歇会儿吧?再跑下去,我非断气不可!”
那个稍胖些的男人咬紧牙关,脸颊肌肉紧绷,额头青筋暴起。
他狠狠瞪了同伴一眼,压低声音吼道:“闭嘴!再撑一会儿!你忘了李哥吗?他被抓了,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你想跟他一样?蹲十年大牢?受尽折磨?”
“不不不!我不去!我死也不进局子!”
瘦子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手铐脚镣加身的画面。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着前方那片黑乎乎的树林,“王哥,你看!前面那片林子……到了那儿,咱就歇,行不行?林子密,藏得住人!”
“行!”
胖子点了点头,喘了两口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那就再拼一把!快到了!”
两人又咬牙向前冲去,脚步虽乱却不敢停下。
背上的陆珠被颠得头晕目眩,脑袋晃来晃去,意识也慢慢恢复。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在家中,顿时吓得浑身一颤。
“爸爸……我要爸爸!”
她终于反应过来,吓得放声大哭,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哭声尖锐凄厉,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
瘦子一听,顿时慌了神,赶紧把她从背上放下来,顺势按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紧张地四处张望。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慌乱与威胁:“别哭!小点声!是你爸让我们来接你的!他就在前头等着呢,马上就能见到!再哭,我就把你扔这儿!听见没?”
这荒郊野岭,连风吹草动都像打雷一般清晰。
他们干的是拐卖孩子的勾当,心虚得不得了,生怕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或者引来巡逻的警察。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紧张到极致的时刻,一道清脆稚嫩的小奶音忽然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姐姐别怕,妈妈马上就来了!”
两个男人浑身一僵,猛地低头看去——只见另一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轻轻拍着姐姐的肩膀。
他声音软糯,却透着一股子镇定:“别哭,姐姐,我带你找妈妈,咱们偷偷走,不让他们发现。”
这孩子正是陆恒。
他年纪虽小,却聪慧过人,早已察觉到不对劲。
他知道这不是爸爸妈妈安排的接送,也知道这两个男人眼神闪躲、语气慌张,绝不是好人。
他故意用这话稳住姐姐,也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不安。
但他们不敢露出破绽,只能强作镇定,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你妈跟你爸都在前头等你们呢,一家人马上就能团聚了!别怕,听话,乖乖的,一会儿就到了!”
陆珠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弟弟。
陆恒冲她悄悄眨了眨眼,眼神坚定,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她愣了一下,抽泣声渐渐变小,最终安静下来,紧紧攥住了弟弟的手。
两人松了口气,彼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互使了个眼色,继续加快脚步,朝那片深不见底的林子奔去。
夜色如墨,前方未知,而他们的罪恶之路,才刚刚开始。
快到林子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老旧车轮在粗糙的土路上艰难滚动,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某种不安的节奏。
冯湘湘圆滚滚的身子歪歪扭扭地骑在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上,车把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会翻倒。
她额头沁着细汗,脸颊因急促呼吸微微泛红,模样确实滑稽可笑,可她那双坚定的眼睛和毫不退缩的姿态,却像一堵坚不可摧的暖墙,牢牢挡在孩子们前方。
两个孩子猛地睁大眼睛,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亮。
他们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血色,像是溺水之人终于看到了岸。
“你们要把她们带去哪儿?”
冯湘湘猛地跳下自行车,脚一落地就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脸色冷得像寒冬深夜的霜雪,声音硬得像淬过火的铁块,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音,“说清楚!”
要不是她早给俩孩子偷偷戴了定位手环,趁着信号异常紧跟着追了过来,今天真得被这俩人给坑了。
她越想越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稳稳地站着,目光如刀,一寸寸剜过那两个男人的脸。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就是个胖乎乎的女人嘛,穿得土里土气,头发乱糟糟的,能掀什么风浪?
他们嘴角微扬,露出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