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司月在宿醉的头疼中醒来,意识模糊。
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猛地坐起来。
这是哪里?
她环顾四周。
简单的装修,舒服的沙发,直播设备……
是林乙洲的家。
昨晚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喝酒,电梯偶遇,吵着要看直播,坦白自己偷看直播的事。
司月捂住脸,耳根发烫。
她竟然醉到跑去人家家里,还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都说了什么?
“我每天都看你的直播。”
“我还注册了小号,叫荷塘月色。”
“你每次都说谢谢荷塘月色,声音特别温柔,我听了心跳都会变快……”
天啊!
司月捂住脸,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居然全都说了,在喝醉的情况下,毫无保留!
她掀开毯子下床,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稍微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
那里放着一杯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司月拿起来,是林乙洲的字迹,干净利落。
【司月姐,早饭在锅里热着。我出门一趟,等我回来,我们谈一谈。】
谈一谈?
谈什么?
谈她偷看他直播的事?
谈她喝醉后说的那些胡话?
司月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不行,不能等他回来。
她现在就得走,立刻,马上。
她抓起包就要往外冲,但走到门口又停下。
锅里还热着早饭,她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可是留下来,等他回来谈?
司月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最后,她还是决定走。
早饭不吃了,大不了下次,不,没有下次了,她再也没脸见林乙洲了。
走到门口,刚握住门把。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低低的交谈声。
司月透过猫眼看去,整个人僵住了。
三个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印有烫金字样的保温箱。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正抬手准备敲门。
司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拉开门。
门外三人看到她,明显一愣。
“您是……”
中年男人迟疑地问,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她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显然是刚起床。
“我……我是邻居,”司月语无伦次,“你们是?”
“我们是望江阁的后厨团队。”
中年男人恭敬地颔首,“来给二少爷送午餐。”
二少爷?
司月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二少爷?你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603……”
“没错的,”中年男人看了眼门牌号,语气笃定。
“林二少爷早上亲自打电话到餐厅,说中午在家用餐,要我们准备双人份的午餐。特别吩咐要做桂花炖燕窝,说是客人喜欢。”
他说到“客人”时,目光落在司月身上,态度更加恭敬。
“您就是二少爷的客人吧?午餐我们准备好了,需要现在布菜吗?”
司月扶着门框,感觉腿有些软。
望江阁。
二少爷。
林二少爷。
“他……林乙洲他是你们二少爷?”
“是啊。”
中年男人笑了,带着自豪,“林氏集团的二少爷,林乙洲。您不知道吗?”
林氏集团。
北城有名的企业,涉足房地产、餐饮、科技多个领域。
望江阁就是林氏旗下的高端餐厅。
所以林乙洲根本不是贫穷拮据的大学生。
他是林氏集团的二少爷。
他一直在骗他!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
客厅里那张昂贵的沙发,那些叫不出名字却质感高级的家具,望江阁吃饭时服务员奇怪的态度和巧合的折扣,那个和林乙洲长得极像的男人……
那些“看起来很基础”的衣服,其实是设计师的定制款,只是她认不出logo。
她所有的关心担忧,那些送他的礼物,在他眼里,是不是像个笑话?
司月想起自己对他说:“直播不容易,你要坚持。”
想起自己为了“帮他改善生活”,一次次请他吃饭。
那次望江阁,她为那一千多的折扣开心不已,而这家餐厅根本就是他家的。
“小姐?您没事吧?”中年男人看出她脸色不对。
司月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们经常来给他做饭吗?”
“二少爷搬出来后,每周会吩咐两三次,”
中年男人如实回答,“他说外面的饭菜不干净,还是自家餐厅的好。不过最近好像少了,说是交了朋友,常去朋友家吃饭。”
朋友家吃饭?
司月想起自己那些“不小心做多”的饭菜,想起林乙洲每次都吃得很香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吃不起好的,他是在配合她演戏。
“小姐,需要我们现在布菜吗?”
另一个年轻厨师问,“二少爷说您可能喜欢吃清淡些,我们特意准备了……”
“不用了。”司月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
她转身回屋,抓起自己的包和手机,快步往外走。
“小姐?您不等二少爷回来吗?”
“不等了。”司月头也不回,“告诉他,这戏我演不下去了。”
她冲下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死死咬着唇不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
同一时间,林乙洲正在花店。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
花店老板娘笑着说:“送给女朋友?这花配您,真好看。”
林乙洲笑了笑,没解释,心里却满是忐忑。
昨晚司月醉后的话还在耳边。
他不能再骗她,不能再让她活在“他需要帮助”的错觉里。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她一切,他的家世,他的谎言,还有他真实的心意。
这时,手机响了,是望江阁的王师傅。
“二少爷,我们到您公寓了,但那位小姐她好像很生气,问了我们几句就走了。”
林乙洲的心一沉:“她问了什么?”
“问了您的身份,问了餐厅的事,还问我们是不是经常来做饭……”
王师傅小心翼翼地说,“二少爷,我们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往哪走了?”
“下楼了。”
林乙洲挂断电话,抱着花就往回跑。
完了。
全完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坦白的方式,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被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他冲回公寓,603的门开着,王师傅几人还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她呢?”林乙洲喘着气问。
“走了有一会儿了,二少爷,那位小姐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林乙洲看着手里的花,心像是被掏空了。
他拿出手机给司月打电话,忙音。
发微信,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
曲荷是接到司月电话后,立刻赶到了荷月坊。
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司月没说话,只是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曲荷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够了,才扶她到工作间坐下,倒了杯热茶。
“说吧,怎么了?”
司月抽噎着,把昨晚和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曲荷听完,沉默了。
“所以,林乙洲是林氏集团的二少爷,一直在装穷骗你。你昨晚喝醉坦白偷看他直播的事,今天早上又撞破他的身份,然后跑了。”
司月点头,眼泪又掉下来:“学姐,我是不是特别傻?居然相信他那些话,还为他担心,为他花钱……”
“你是傻,”曲荷毫不客气,“但傻得可爱。”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司月的头发:“不过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装穷?为什么要接近你?”
“为了好玩吧,”司月苦涩地说,“有钱人的恶趣味。”
“我觉得不是。”
曲荷说,“如果他只是为了好玩,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你要不要给他个机会,听听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