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下意识伸手接过那锈迹斑斑的钥匙,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几分:“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黑影的目光落在沈青梧身后,仿佛要透过她看向柳府外等待的那个孩子:“我与婉娘有旧,不忍她含冤而死,更不忍那孩子一辈子蒙在鼓里。交易很简单,我助你们揪出真凶,你们帮我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霖文山的密函。”黑影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苏曼卿也在找它,沈大人,你与她并非一路人,与其被她当作棋子利用,不如与我联手。”
沈青梧心头一紧,原来这才是苏曼卿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得知这个秘密。
霖文山的密函,苏曼卿的目的,婉娘的死因,这一切似乎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沉默着接过黑影递来的东西。
……
她回到马车旁的时候,鸿影迅速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惊喜:“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沈青梧颔首,干脆利落的吩咐道:“嗯,先回县衙点齐人手,再立刻去南街柳记老酒馆。”
鸿影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大人怎么刚回来就要去酒馆?
但她素来知晓沈青梧行事自有章法,并未多问,当即拱手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马车摇摇晃晃,沈青梧的心也左右摇摆不定。
黑衣人的话还在耳畔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勾得她心神不宁。
比起苏曼卿的隐瞒,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封藏在霖文山的密函里,究竟藏着怎样足以搅动风云的秘密?
不仅让苏曼卿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划,连藏在暗处的势力也不惜现身交易。
到了县衙,沈青梧未作半刻停留,点齐二十名衙役,带上王二,鸿影等人踏着暮色直奔南街而去。
沈青梧一脚踏进柳记老酒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酒糟与尘土的腥气。
昏黄的油灯光线下,几张缺腿的木桌东倒西歪,凳脚在地面拖出的划痕里还凝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
“谁?”
柜台后突然传来一声粗哑的喝问,一个穿着短打、满脸胡茬的汉子探出头来,手不自觉地摸向桌底的柴刀。
王二立刻上前一步,亮出捕快的令牌,声音洪亮:“县衙办案!有人报案说你这里窝藏纵火犯!”
汉子眼神闪烁,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什么纵火犯?这酒馆早就歇业了,就我一个看门的。”
“就你一个人?”沈青梧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十几坛子新酿的米酒。
坛口的封泥还带着湿意,显然是近日才封上的,“你一个人,要酿这么多新酒?还是说,你在等什么人来取?”
她话锋一转,抬手直指汉子脖颈处露出的半截衣领:“还有,你身上这衣服分明是云绢制成的,寻常百姓哪里穿得起?你嘴里根本没半句实话!”
王二见状,立刻厉声喝问:“说,柳文轩藏在哪?!”
汉子脸色骤变,猛地抽出柴刀就要扑过来,却被两名皂差当场按在地上。
他挣扎着嘶吼出声:“我不知道什么柳文轩!你们凭什么抓人?!”
王二嗤笑一声,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眼底满是冷意:“你不认识柳文轩?那你认识这个吗?”他晃了晃腰间令牌,“小子,你家主子大势已去,你早点招供,还能留条小命。”
男人呼吸急促起来,却仍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鸿影上前一步:“大人,要不要去搜一下酒馆后院?”
沈青梧的目光却落在柜台后左侧的墙壁上,那里的砖块颜色比别处略深,边缘还带着细微的撬动痕迹,显然被动过手脚。
她皱了皱眉,却没声张,只是点了点头,“带人去后院搜一下。”
话音刚落,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鸿影脸色一变:“不好!有人翻墙跑了!”
沈青梧眼神一凛,当即下令:“追!”
鸿影率先冲出了酒馆后院,只见墙头一道黑影正笨拙地翻跃过围墙,那人的锦袍下摆被墙瓦勾住,挣扎了半天还是跌落在地,踉跄着扑出去好几步才将将站稳。
“站住!别跑!”王二等人紧随其后,大喝着追了上去。
沈青梧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那人。
柳文轩身上的墨色锦袍虽然沾了一些尘土,料子却极为考究,就连花白的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挂,看来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也完全没有亏待自己。
不过,柳文轩毕竟是养尊处优之人,跑起来脚步发沉,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没跑几步就扶着墙大口喘气,一步也挪不动。
“王二,堵住巷口!”沈青梧高声下令。
王二立刻带着几名衙役抄近路,火把的光在窄巷里织成网,很快就拦住了柳文轩几人的去路。
柳文轩脸色煞白,转身想往另一条巷跑去,却见鸿影已追到跟前,伸手就要抓他胳膊。
“放肆!”
柳文轩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抬手想推开鸿影,却因力气不济反被鸿影顺势按住肩膀抵在墙上。
他身后跟着的四名侍卫见状,立刻抽刀扑上来,刀刃划开空气的声响格外刺耳。
“保护大人!拿下侍卫!”王二喊着,带着衙役们冲上去。
柳府侍卫虽算精干,但衙役们毕竟人多势众,又是近身缠斗,很快就占了上风。
一名侍卫刚挥刀砍向王二,就被旁边的衙役用锁链缠住手腕,反手按在地上。
柳文轩被鸿影按在墙上,还在徒劳挣扎,嘴里不停咒骂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抓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身体被酒色掏空,手无缚鸡之力,挣扎了没几下就气喘吁吁,脸色从煞白变成涨红。
沈青梧走上前,冷冷看着他:“柳文轩,按景朝律法,凡放火故烧自己房屋,延烧官民房屋及积聚之物,与故烧人空闲房屋及田场积聚之物者,俱发边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