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低着头，眼珠转了转，兀自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拍手掌，豁然开朗般说道：“算了！不想了！过两天，等我摸清君家守卫换班的空档，再偷偷溜进去一趟！直接问问君大哥到底怎么想的！他要是愿意，我就……”
她话没说完，但跃跃欲试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墨澄：“……”
他看着她这副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他只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纵容：“行了，别盘算了，先回家吧，家中还有一狼一鸡在等你。。”
沈慈一听，嘿嘿笑出声：“对对对，说好晚上要给你们做好吃的，走走走！”
她反手一招，那柄通体玄黑的长剑便嗡鸣一声，自行飞出，悬停在空中。
沈慈轻盈地跳上剑身，站稳后，回过头，冲着墨澄伸出右手，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墨大哥！快上来！”她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今天，来做我的副驾！”
墨澄：“……？”
副驾？那是什么东西？驾驭法宝还有主副之分？
他虽心中疑惑，但看她笑得那样开心，眼里像是落满了星光，便也不再深究这古怪的用词，随即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沈慈身后的剑身上。
“站稳了。”他低声提醒，语气依旧平稳。
“好嘞！走咯！”沈慈欢快地应了一声，心念微动。
玄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载着两人疾驰而去，夜风迎面吹来，带着自由的凉意。
途中，沈慈忽然微微侧过头，声音穿过风声，落入墨澄耳中：“墨大哥，谢谢你哦。”
“嗯？”墨澄略感疑惑，微微低头，“谢我什么？”
沈慈没有回头，仍望着前方疾速后退的云层与星光，唇角微弯：“萧大哥本体是狼，花花是只凤凰，他俩一个憨直，一个跳脱，都是妖兽心性，不通人族的弯弯绕绕，我嘛……倒是知道一点，但知道的不多，若不是你今天提醒我，我今日真不管不顾把君大哥拉走了，回头天诺城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语气厌恶：“尤其是他那个爹！就算外人顾及颜面不说，他自己恐怕都巴不得四处散播谣言，好把擅自私奔、忤逆长辈、勾结妖女这些脏水，一股脑全泼到君大哥身上！”
她越说越气，忍不住磨了磨牙：“简直比我那个便宜爹还过分！”
“你爹？”墨澄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想起她之前在屋顶流露出的黯然，不由轻声问道，“你的家人……也曾待你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沈慈嗤笑一声，“我出生时，就和另一个女孩抱错了，等我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他们嫌我在凡界摸爬滚打过，嫌我身上有乞丐的尘土气，对我百般羞辱，万般忽视，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最后，我还差点被他们害死。”
话音刚落，墨澄周身原本温和宁静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凝，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无声弥漫开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声音沉静：
“他们……现在在哪？”
然而，预期中的悲愤或哀伤并没有出现。
只听沈慈欢快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声音响起，瞬间冲散了那股冰冷的杀意：
“嘿嘿，”她转过头，冲墨澄眨了眨眼，“那个主谋，还有几个跳得最凶的帮凶，我亲手送他们去轮回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亲人嘛，被我废了修为，统统丢到最苦最乱的凡界，当乞丐去啦！”
“我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风餐露宿，什么叫朝不保夕。”
她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墨澄周身那突起的寒意，在她这带着孩子气报复口吻的叙述中，缓缓消散，随即抬手，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做得对。”他轻声道，语气里是全然的认可与纵容，“以后，谁再敢欺你，便告诉墨大哥。”
“嘿嘿。”沈慈得意一笑，“放心吧墨大哥，我现在可厉害了，拳头硬得很，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墨澄回想起下午在君家内院，她周身爆发出的那撼天动地的恐怖灵压，不由再次试探着确认，语气惊叹：“你……当真已是练虚初期了？”
沈慈用力点了点头，还学着秦青青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拖长了腔调：“然也。”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清越动听，墨澄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骄傲：“如此说来，我们阿慈，当真是万年也难遇的绝世天才了。”
“你也是啊，墨大哥！”沈慈立刻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回夸，语气自豪，“太初云顶宗的明月仙尊墨澄，墨家说一不二的掌舵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都说你是五岁筑基，七岁金丹，十岁便已元婴大圆满，到了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就已经突破练虚了欸！这才是真正的传奇呢！”
她如数家珍般说着，语气欢快，可说着说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如此惊才绝艳，光风霁月的墨大哥，却因天赋太过耀眼，遭同门嫉妒，被悉心栽培的徒弟背叛陷害，最终差点挖去仙骨，堕入魔道，受尽苦楚……
她忽然沉默下来，方才的欢快像是被一阵无形的寒风吹散，只心头一阵酸楚与后怕。
“怎么突然不说了？”墨澄察觉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化，温声问道。
沈慈摇摇头，看向墨澄，目光坚定。
“反正，我以后也会保护好你的，墨大哥。”
“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你。”
墨澄挑了挑眉，眼中漾开一片温润的笑意，顺着她的话应道：“彼此彼此。”
夜风流转，玄剑平稳，两人之间气氛融洽安宁，可就在这静谧温馨的时刻。
沈慈御剑前行的动作毫无预兆地一顿！
几乎是同时，墨澄眉心一凝，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变得警惕起来。
下一秒，原本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中，仿佛水波荡漾，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十余道身影，呈合围之势，将两人困在中心。
来人皆身着统一的淡蓝云纹道袍，气息沉凝，行动间颇有法度，显然训练有素，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周身灵压含而不露，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修为绝对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