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沉默,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她多想扑上去,一巴掌甩在他那张冷漠的脸上,质问他凭什么这样冷酷无情!
可她动不了——她不敢。
因为她清楚,只要她敢动手,屋里那个已经哭得几乎断气的母亲,就会彻底垮掉。
她不能让妈再受一丁点刺激。
最终,她只能狠狠咬住下唇,咬得唇瓣发白,几乎渗出血来。
她缓缓转过身,脚步沉重得像拖着千斤铁链,一步一步,挪回那间低矮昏暗的屋子。
屋内,王春花躺在炕上,眼角还挂着泪痕,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听见脚步声,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女儿回来,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说话。
“妈……对不起。”
苏玥玥跪坐在炕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她的眼睛通红,肿得像桃子,泪水一颗接一颗地砸在粗糙的地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啪嗒”声。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王春花心头猛地一酸,像是被钝刀割过。
她立刻伸手,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傻孩子,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你又没偷没抢,也没犯法,凭啥要你道歉?你心里干净着呢!”
“可……可要不是我一时糊涂,心软答应他们进屋谈……您根本不用出来,不用低头,不用签那个字……”
苏玥玥哽咽着,话都说不全,每一个字都像在剜心。
“你是我的命根子!”
王春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火气,眼里的怒火重新燃起。
她用力搂紧女儿,语气不容置疑,“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跟他拼命!你没错,你就是太好心了!这些日子他们怎么待你,我全看在眼里!”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嘴上说得比蜜还甜,叫你‘玥玥’‘小妹’,背地里净使阴招,挑拨离间,栽赃陷害!早该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户人家的主心骨!”
她越想越气,拳头在炕沿上砸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早知道她女儿心软,当初就不该犹豫,就该直接撕破脸!
就该把苏千帆那种人直接轰出去,连门槛都不让他跨!
谁敢来要钱,就让他躺着出去!
哪能让这群人得寸进尺,反咬一口?
可这些话,她一个字也没敢说出口。
她怕说出来,女儿会更自责,会更痛苦。
她宁愿自己把委屈咽下去,也不愿看女儿再流一滴泪。
可她心里明镜一样清楚:正因为你太善良,太讲情面,他们才敢踩到你头上来。
正因为你一次次退让,他们才敢一次次伸手。
要不是你心软,今天这群人,连一块钱都别想从咱们家拿走。
他们拿的不是钱,是你的尊严,是你妈的命!
一想到苏清芷这么不懂感恩,王春花胸口就闷得慌,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口,连喘气都变得艰难。
她坐在门槛上,双手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早知道这丫头是白眼狼,冷心冷肺、不知好歹,当年就不该心软,一时怜悯让她活下来。
若真狠下心来,当初直接把她扔进村外那条干涸的沟里算了,省得如今养出个仇人,还白白耗费了十几年的米粮和心血。
真是喂不熟的狗,养得再好,也只会反咬一口。
“玥玥,别怕,有妈在,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跟谁拼命!”
王春花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眉头紧锁,脸颊肌肉微微抽动,仿佛已经做好了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
她的手紧紧攥着苏玥玥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印,仿佛只要稍微松一点,女儿就会被人抢走。
“妈,你最好了!我超爱你!”
苏玥玥扑过去,死死抱住王春花的手臂,脸贴在母亲的肩膀上,声音甜得发腻,像浸了蜜糖的糖浆,一滴滴流进人的心里。
她的眼角微微弯起,嘴角扬起,满脸都是撒娇的依赖。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王春花粗糙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这份亲情的温度。
这话一出,王春花愣住了,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女儿的脸,眉眼间那股熟悉劲儿,和那个她念了半辈子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里带着倔强,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忽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回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夏夜,月光洒在田埂上,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滚烫,眼神真挚,一字一句地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人,天荒地老也不会变。”
那一刻,心口猛地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她的脸都红了,耳根也烧得发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胸口起伏不止,仿佛回到了少女时的心动时刻。
苏玥玥瞧着母亲发傻的样子,眨了眨眼,有点懵,小声试探地叫了一声:“……妈?你怎么了?”
她歪着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又像是在观察什么。
见王春花依旧愣着没反应,她心里飞快地转了几圈,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声音软糯:“对了,妈,你从来没跟我讲过我爸的事。他是不是特别特别爱你啊?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王春花的脸,唰地更红了,像是被晚霞染透的云,连脖颈都泛起了粉意。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像春日的湖水,波光粼粼,盛满了回忆与眷恋。
她望着苏玥玥,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来,带着几分梦幻般的恍惚:“你爸……是个顶好的人。心善,脾气好,从不跟我红脸。那时候我们日子虽穷,粗布衣裳,咸菜拌饭,可他从没让我掉过一滴眼泪。下雨天他背着我过泥坑,我病了他整夜守在床边,熬药喂水。他总说,养家不是男人的义务,是他的福气,能照顾我,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
苏清芷领着两个妈刚到家,脚步还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