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周安国是怎么对我的，你就想怎么学？你要跟他一样，也学会打老婆、欺负弱小吗？你给我懂事点！”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带着几分试探与迟疑：“赵婶？沈姐姐？”
两人话头一断，扭头一看——是云蕊和赵方毅赶来了。
云蕊脚步急促，额角还沁着汗珠，显然是赶得匆忙；赵方毅紧随其后，脸色沉得如同压着乌云，眼睛死死盯着赵霖脸上的伤。
云蕊一瞧赵霖脸上的青紫，立马炸了：“打女人的男人，简直就是废物！这种人活着都嫌脏了地儿！赵婶你别怕，我爹回头就去给你讨公道！他可是居委会的老干部，谁不给他三分面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掌心，声音拔高得几乎破音。
赵方毅站在后头，想看沈翠芬一眼，又怕惹她难过，眼神刚一扫过去，便迅速垂下。
他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几次，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声音卡在嘴里，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他只能低头搓着手，心里翻江倒海，既恨自己无能为力，又气周成龙丧尽天良。
云蕊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啐道：“你不是求着我一起来的吗？说好了一起来救人，结果人到了，你倒装起哑巴了？真拿你没办法！”
她语气虽冲，却掩不住对赵方毅的关切。
她赶紧转头问沈翠芬，语气温柔了几分：“沈姐姐，你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哪里疼？说话啊，别硬撑！”
沈翠芬慢慢松开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像风里的落叶：“就是后背被踢了一脚，有点淤青，火辣辣地疼，不过……不打紧。休息两天就好。”
云蕊和赵方毅倒抽一口冷气，异口同声喊出来：“你可是怀着身子的人啊……”
“那可是命根子！”
云蕊眼圈都红了，声音都在发抖，“这一脚要是再狠一点，孩子怎么办？你这当妈的，怎么这么傻，就不知道躲吗？”
沈翠芬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把双手护在小腹前，像护着什么最珍贵的宝物。
云蕊一拍胸脯，干脆道：“赵婶，沈姐姐，你们跟我回我家住几天！我爸妈肯定同意！我看周叔叔还敢不敢上门撒野！真敢来，我爹直接喊警察！”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已经看见周成龙被警车带走的场面。
赵霖拉着沈翠芬的手，轻声劝：“要不……你去住几天？孩子要紧，别在这儿受气。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她说话时眼眶微红，却强撑着不落泪，生怕自己一哭，沈翠芬更难过。
沈翠芬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她一字一句，像从心底里挤出来的话：“娘，我哪儿都不去。你一个人在家，我又怀着身孕，怎么能丢下你？你心里苦，我得陪着你。再说，建国和立国的消息还没音信，连个下落都没有，你天天盼着，我怎么能走？”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越轻一分，却字字千钧，砸在人心里。
赵霖知道劝不动，只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云蕊他们，冲两人点头：“谢谢你们。孩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周叔叔请了假，这周都不回来，我们挺得住。你们别担心。”
她嘴上说得轻松，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微微发抖。
赵方毅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赵婶，您别说什么挺得住。我们是邻居，也是亲人。您有事就喊一声，我马上到。哪怕半夜，我也翻墙进来！”
他说得斩钉截铁，眼里闪着光，是少年人少有的狠劲儿。
赵霖道了谢，送走两人，脚步沉重地走回屋里。
刚关上门，她就靠在墙上，抬手抹了把脸，擦掉眼角的湿意。
她挤出笑，声音带着沙哑：“行了行了，别哭鼻子了。娘没事，真的没事。以后……也不会再让这种事重演了。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打骂的赵霖了。”
她这话像是说给沈翠芬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周成龙花了二十多块，买了条上等烟，烟盒都擦得锃亮，像是要拿去供着。
他低三下四地求当警察的同学帮忙通融，点头哈腰，赔着笑脸，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他送进去。
他又偷偷摸摸翻儿子周努力的枕头，从底下抠出藏了好久的五十块，手抖着塞进自己兜里。
回到家后，他一声不吭，把钱转身塞给媳妇，眼神躲闪，像做贼似的，谁也没敢提这一出。
他心里清楚，这钱来得不干净，可为了平事，也只能先顾眼前了。
周家两口子一进门，看见周秀丽窝在屋里，缩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头低着，手指绞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鸟。
两人心里就堵得慌，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周父“啪”地把门摔上，指着她鼻子就骂：“废物！白养你这么大！整天窝在家里，也不去干活，不找对象，丢尽我们老周家的脸！”
周母也跟着附和，声音尖利：“看看隔壁家闺女，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呢？二十三了，还吃我的饭，住我的屋，连个男人影儿都没有！你打算窝到什么时候？”
他们骂得难听，一句比一句扎心，可从头到尾，没人问她一句：“你心里好不好受？”
转头，他们就开始张罗相亲，翻着通讯录，挨个打电话，巴不得赶紧把她嫁出去，甩掉这个“包袱”。
周秀丽实在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去相亲。
来的那些男人，小摊小贩居多，有的卖臭豆腐，有的蹬三轮，穿着邋遢，满嘴油腔滑调。
长得歪歪扭扭，不是歪嘴就是斜眼，走路还一瘸一拐，没一个顺眼的。
她低着头，茶杯端在手里，半天没喝一口，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折磨。
倒是几个长相还行的，穿得人模人样，说话也客气，可一谈到工作收入，就支支吾吾。
有的说在厂里临时工，有的说刚被辞退，兜里比脸还干净，连顿像样的饭都请不起。
周秀丽坐在那里，心一点点沉下去，像掉进冰窟窿里，冷得发麻。
家里看她相了七八回，回回黄了，媒婆李婶又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