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赚到钱了，她一看，准跟着上！”
到那时，谁还会说这是歪门邪道？
谁还会怕这怕那？
沈翠芬一边指路，一边催促。
“对对对，就走那边！左拐！快左拐！”
这条路她记得清楚，再往前两百米就是菜市场后门。
那一带人多，适合摆摊考察行情。
她不想耽误时间，机会不等人。
宋文华刚转过弯，沈翠芬一眼就瞅见路边坐着三个人。
路建国、路中平和周文娟。
三个人瘫在路边，靠在墙根下，一个个灰头土脸。
衣服脏得看不出原色，脸上全是汗和灰的混合物。
连喘气都像快断了气，胸口一起一伏。
路建国瘫得最狠，眼窝深陷，嘴唇发白。
他靠在墙上，头歪着，眼皮耷拉着，嘴里喃喃着什么。
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肩胛骨把衣服都顶了起来。
路中平和周文娟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蜡黄，眼神浑浊。
看样子这一路全靠轮流背人撑过来的。
他们的鞋底都磨穿了，脚趾头露在外面，沾满了泥。
“那不是我爸？等等……不对！是路建国！”
沈中顺猛一拍车窗，大喊。
他眯着眼往前看了好几秒，终于确认那个瘫在地上的男人。
正是当年抛妻弃子、一走了之的路建国！
宋文华一听是沈中顺他爹，脚就轻点刹车，慢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路家那点破事，但听这语气也知道关系不简单。
父子相认，总得给个机会吧？
他下意识地放慢车速，手搭在方向盘上，准备随时停靠。
他压根不知道沈翠芬和路家那点破事。
不知道当年路建国如何骗走沈翠芬的积蓄。
他只知道，现在车里坐着的这个女人，冷静得有些出奇。
“别停。”
沈翠芬眼神一冷。
她盯着前方那三个人，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悯。
“我们谁都不认识。”
过去的债，她不想再沾。
旧日的痛，她也不愿再提。
车刚停到他们跟前，油门又被踩到底。
轰的一声，轮胎带起一溜土，冲了出去。
他们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着那轰鸣声远去。
前排的沈秀叶还以为到家了，撑着车帮想站起来看一眼。
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耳朵也背。
只觉得车停了一下，还以为到了自家门口。
她颤巍巍地扶着座椅，弓着腰，准备下车。
结果刚探出头，车又猛冲出去。
那股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往后一仰，脚下一滑，差一点就从车上栽下去。
她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宋晓梅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胳膊。
她反应极快，左手猛地伸过去，死死拽住沈秀叶的袖子。
“你没事吧？”
她急声问，脸上满是担忧。
“刚才车怎么突然刹了一下？”
她总觉得，刚才那停顿，不像普通的让路。
沈秀叶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郑明月正要起身，想走过去看个究竟。
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却突然冷冷地丢出一句。
“没事。就是看见三个脏东西，估计文华哥想顺路搭一把。”
郑明月心里猛地一咯噔。
三个脏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在说自己这边的人吗？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转过头往后方瞅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够脏的。
三个人灰头土脸，衣角沾满泥尘，脚上的鞋也破了口子。
尤其是路中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蹭了道黑印。
活脱脱像个逃荒的乞丐。
卡车屁股扬起一阵浓重的黄灰。
呛得三人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文娟赶紧捂住口鼻，一只手不停地扇动着面前的空气，眯着眼睛努力往前瞧。
“那……那不是翠芬姐吗？怎么是她？还有她旁边那个女的……不是中顺床边那个姓宋的吗？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路中平一听这话，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辆迅速远去的卡车。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斗里的情形清晰可见。
沈秀叶坐在最前面，神情冷淡。
宋磊一家紧紧挨在一起，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呸！”
路中平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溅起一小团灰尘。
“装什么大款！有辆车就这么了不起？非要停在咱们面前晃悠一圈，显摆个屁啊！”
他越说越气，声音都开始发抖。
“一家子没心没肺的东西，冷血无情，光知道踩人上位！”
他对着那早已看不见影子的车尾，还在骂个不停。
其实，就在刚才，那辆卡车刚停下的一瞬间，他差点就哭了。
那一秒，他是真的以为，终于有人愿意好心拉他们一程。
可结果呢？
根本不是什么善意的停留，而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羞辱！
是沈翠芬，故意把车开到他们面前，稳稳停下，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
她如今有多风光，有多阔气！
想到这里，路中平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周文娟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他的背。
“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你现在生气也没用，重要的是咱得活着，得争口气。”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倔强的光。
“等咱以后有钱了，也买辆大卡车，天天开着在她们家门口兜圈儿，喇叭按得震天响，比谁更威风！”
路中平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又被她轻轻靠在肩头。
胸口那股闷气，竟真的一点点散开了。
他低头看了看周文娟，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但他没瞧见，身后不远处，路建国的脸色早已沉得像锅底一样黑。
“我以后肯定让你们坐上大卡车！”
路中平忽然转过身，豪气冲天地撂下一句。
随即还不忘回头瞥了路建国一眼。
路建国被这目光一撞，浑身一震，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兴许真是我多想了。
毕竟，一个是他亲儿子，一个只是个外人。
俩人差了那么多岁，怎么可能有什么不该有的事？
再说，周文娟从小到大，对他路建国可是打心眼里敬重。
为了他，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沈翠芬的冷眼，吃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亏。
哪怕别人欺负她，她也从没抱怨过一句，更没往他身上推责任。
他不信自己，总该信周文娟吧？
“行！”
路建国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