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眉眼间就能看出几分狡诈和凶狠。
他是在伸手解下一个姑娘荷包时,被虞璎当场扣住手腕。
然后,干净利落一个过肩摔。
此时,小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虞璎一手将他右臂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膝盖跪压在他后背,疼得他面容扭曲,龇牙咧嘴。
“疼疼疼!”小贼痛得连连出声,“饶命,饶命啊!”
虞璎一把从他手里将一个精美荷包薅羊走,扔给旁边一个还在怔愣的姑娘。
那姑娘下意识接住,看着手里熟悉的荷包,才后知后觉低头去摸腰间,登时惊呼:“我的荷包!”
她出门有丫鬟婆子跟着,用不着自己带银子,荷包里是贴身的手绢和为了怕挤丢暂时摘下来放进去的耳坠子。
这些东西,要是流落出去,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后怕又感激。
眼见虞璎扯着那小贼起身,就要拉他见官,赶紧迎上来:“你是哪家的公子?多谢你替我寻回荷包,回头我叫家人……”
话音未落,虞璎空着的那只手一把薅下脸上丑丑的恶鬼面具。
姑娘的后半句话,直接卡在嗓子眼。
“你……虞三!”下一刻,她面上温婉感激的表情褪去,声音也尖锐起来。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和虞璎不对付的岑晚吟。
这世上,约莫也没几件事是比得了自己死对头的救助更叫人难以接受的了。
虞璎挑了挑眉:“你刚想说什么?叫你家人什么?”
岑晚吟气得脸都红了。
虞璎穿的男装,是华氏叫人赶制给她过年穿的新衣,料子和配套的腰带饰品都是极好的。
岑晚吟眼力不错,乍一看她穿着,就猜他家境不错。
她方才想说,叫家里人备了礼物登门道谢。
此时,自是不肯再认。
她心中恼怒,做出不齿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虞璎,讥讽道:“谁叫你穿成这副鬼样子?还装神弄鬼糊弄人……你们宣宁……”
争执间,虞瑾和宣睦等人也挤了过来。
“你受伤没有?”
岑晚吟这姑娘,虞瑾是知道的,有些骄纵不讲理的。
她也没兴趣和一个小姑娘口头争执,无视她,直接蹙着眉头,关切询问虞璎。
有护卫上前,迅速接手了那小贼。
虞璎拍拍袍子上沾染的灰尘,笑嘻嘻,颇有些骄傲之姿:“二叔我都能轻松撂倒,一个小毛贼而已,我还能治不了他?”
虞瑾:……
明日就要复印开朝,你这是生怕二叔被你撂倒那一茬儿,大家忘了是吧?
虞瑾嗔了她一眼,到底不好反复提起二叔的黑历史,只道:“景五邀我们游船,你去不去?”
“去啊!”虞璎想都不想,“我以前听人说,上元和七夕、中秋这几天的游船画舫,要提前好几个月预定都不一定能租到,走走走!”
她这已然是把岑晚吟抛到脑后,高高兴兴拉着虞瑾就走。
宣睦留下断后,吩咐护卫:“搜搜他身上。”
护卫不顾那小贼抗拒,很快又从他身上摸出七八个新旧不一的荷包。
他在这里挡着,岑晚吟有些气不过,还想追上去和虞璎掰扯,又不敢越过他去,只憋屈的咬着唇,神色不甘。
旁边有两个人立刻站出来要认领自己的荷包,宣睦没让,只道:“送去衙门,你们丢荷包的也去衙门认领。”
然后,便匆匆追着虞瑾姐妹走了。
景少澜看到岸边的热闹,已经命人紧急靠岸,然则还不等他下船,热闹就散了。
虞瑾和宣睦一行,顺势登上他的画舫。
冬日游湖,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这日,两岸被各式花灯点缀,船行水上,有种游历人间仙境的神奇错觉。
景少澜看虞璎的装束,和意气风发没心没肺的模样,总免不了想到半年前她在画舫上被宜嘉公主扇巴掌那一幕……
恍如。隔世。
虞璎却浑然未觉,兴奋满船跑着看风景,后面更是和廖冰划拳,输了就罚酒,直接把廖冰喝得扒着船沿哇哇吐。
景少澜不敢找虞瑾,也不好去找压根不熟的虞珂,悄悄摸到虞琢身边,冲正在跟傅云峥学摇骰子的虞璎那边努努嘴:“你家三姑娘,确定没有被夺舍吧?”
虞琢正托着腮,笑意满满看着虞璎玩闹。
她懂景少澜的意思,却不以为忤:“人世百态,千人千面,谁的一生都不是用同个模子印刻出来的。”
她转头,看了景少澜一眼:“我家三妹妹这般,不是很好吗?”
少女唇角的笑意一如往常般温柔,眼睛里盛满星光。
景少澜见过的大家闺秀很多,贤良淑德,循规蹈矩的也不少,但他看得出来,她们大多数人都是被规训出来的有些刻板的温顺。
她们是在努力活成世人和家人期待的模样。
如虞琢这般,真正温和淡然的,几乎没有。
不知为何,景少澜对上少女盈满笑意的眼眸,破天荒生出几分局促和窘迫。
“哈!”他掩饰着大笑一声,飞快移开视线。
天上明月高悬,没有星光。
哦,星光盛在了少女欢喜的眼眸里。
一行人,一直玩到尽兴,回府已经临近午夜。
华氏一直等着他们回来,确定没出什么事,就各自回房睡了。
常清砚和虞璎这趟回来,说是过年,实则另外带了一项采买药材的任务。
十六复印开朝,清早吃完饭,虞常河就对宣睦道:“你这成天无所事事在家闲着,实在不像样子,今天开始,跟我去当值。年纪轻轻的,别养成游手好闲的恶习。”
宣睦转头看虞瑾。
虞瑾佯装埋头吃饭,不说话。
宣睦只能自己顶撞上去:“今天不行,我要去上朝。年前参奏宣二爷的折子递上去了,也没个结果,我得去上朝盯着。”
虞常河知他是找借口,但这借口勉强说得过去,就没强求。
当然,宣睦没去上朝。
区区一个宣松,还不配他费心去追着打。
虞瑾问他,他就笑道:“陛下大概率不会这时候动他,下个月春闱,大下个月放榜后,三年一届的官员调动名录也就下来了,那时候自有结果。”
当然,为了不叫虞常河抓他的小辫子,他随后带着常清砚和虞璎出门,监督他们采买药材去了。
一连三日,他们早出晚归。
正月十八,楚王府办喜事,迎侧妃进门。
婚宴照旧设在傍晚,虞瑾拾掇一番,正要出门,在大门口却被赶回来的宣睦拦下。
“楚王府你不用去了,赵王府刚办完秦漾的丧事,赵王又一身伤病,赵王妃应该不会去吃喜宴。”宣睦说着,顺手将她从马车上一把捞了下来,兀自牵着她手往门里走。
虞瑾怔愣之后,不由懊恼。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我有点过分紧张了,居然忘了考虑这一层。”
虽说秦漾是小辈,但他是王府世子,他刚身故,虽然人已经下葬,但赵王妃这个继母,本身身份也敏感,确实不太可能出门去吃喜宴。
宣睦带着她,就近去了自己院子。
“赵王父子出事后,我就叫人去了赵王妃母家那边,想试着打探一下消息,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关上房门,宣睦就道出一个惊天秘密:“赵王妃的身份,有问题。”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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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帅:日常给媳妇和小姨子们当保镖,经常要应付二叔的找茬刁难,还要兼顾在各方朝廷势力中间搞事情……我果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媳妇儿,娶到我,真是你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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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千百年来,男人才有的福利,被我享受到了!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