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妹,你是在京市工作吗?”
时樱:“我还在上学。”
二叔公瞪向孙子,压低声音:“还回来!”
时尚文了然,堂妹上的应该是工农兵大学吧。
他看了看周围一圈的人:“堂妹,你别怪我多嘴,咱们两家已经这么久没有来往了,就靠老一辈的情分撑着。”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也不要太为难我们。我哎呦哎呦——爷爷!”
时樱听着那边的声音小了下去,应该是二叔公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拽走了。
旁边几个大人一拳捶到他肩上:“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呢,少说点话!”
时尚文不满地嚷嚷:“哎呀,你们不都这么想的吗,我当坏人,你们还不乐意了?”
几个大人觉得冤枉,老爷子什么都不说,他们就是心里没谱,随口抱怨了几句,没想到这孩子上心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解释:
“爸,我们可没这么想!”
“你别听尚文在这胡说八道。”
二叔公心里着实有些寒。他没把时樱那边的情况跟家里说,就说是普通人家。
无非是不想让自家孩子抱着攀附的心思,盼着能从这门亲戚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结果倒好,一个个还觉得人家高攀了,他有些气愤的对电话那边道:
“樱樱,他们都这么说了,以后遇到什么难处,你也不用管他们。”
几个大人顿住,哪有这么夸张,他们家也不差呀。
时樱觉得能理解:“二叔公,毕竟也这么多年不打交道,有怀疑很正常。”
“您有空回沪市走走,爷爷奶奶……还在那里。”
二叔公泪如雨下,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他的大哥三弟……都不在了。
“……我给你寄了些东西,就当做你订婚的贺礼,千万要收下,有些海货不能久放……”
时樱认真听着,直到老人家唠叨完,她才说:“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福州看您的。”
挂断电话,时樱又给姑奶奶那边打了电话。
和老人家聊了一会,时樱慢慢悠悠的晃荡回家。
……
二叔公看着一群孙辈,十分感伤:“你们大了,我说的话也不顶用了。你们这么说话,就是在打我的脸啊。”
“我死后,不会要求你们和我大哥那边来往,各安天命就行。”
这些话实在是言重了,二叔公的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着他扑通跪下了。
“爸,我们真没有这个意思,您别说这样的话。”
“什么死不死的,尚文,快给你爷爷道歉!”
时尚文惴惴不安,凑近他:“爷爷,我,我知道错了。”
“只是您以前一直说,您是被家里赶出去的,所以我才会那样说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二叔公拂开这个平时最看重的孙子,冷声道:“我幼年丧母,我大哥将我一手拉扯长大,我嫂子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我向你们解释过,你们怀疑这怀疑那,总觉得我被蒙骗了。”
“你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赶我们出来吗?”
“如果不是大哥,现在上山下乡,批斗流放农场的就该是你们了!”
二叔公的几个孩子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严重吗?
二叔公也不看他们:“樱樱是从黑省农村,一路摸爬滚打到京市的。”
“那孩子订婚我没去成,我告诉你们,她结婚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爬也要爬到京市!”
说完,拄着拐杖,不让任何人搀扶地走了。
几个兄弟姐妹的视线望过来,时尚文瞬间涨红了脸。
平时爷爷最宠他了,现在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他有些受不了。
回到家。
时家老二把自家儿子叫到房间里:“尚文,你来,我有话给你说。”
“今天的话,是谁教你说的?谁让你出这个头的?”
时尚文很郁闷:“你们念叨过,我大伯,我姑姑也说过几次。”
“咱家好歹也是在机关单位有名有姓,人家之前对咱家不管不顾,现在让我们认祖归宗,我这也是怕爷爷被骗了呀。”
“你们一个都不吭声,那只有我去说了。”
时家老二看着自家儿子,颇有些头秃。
时尚文算是家里年轻一辈最出息,一步步走入闽省革委会生产指挥组下属的“农林水办公室”,成为了科室一员。
这可是年纪轻轻的省直机关工作人员,经常能见到领导,处理一些重要会议的后勤,时二爷爷也很偏疼这个有出息的孙子。
而在今年,他凭借优秀的表现,评了组里的先进个人。
所以,时尚文在家人无法无天,换而言之,就是飘了。
现在好了,把老爷子彻底惹生气了。
时家老二沉吟几秒,道:“我是这样想的,你不是要去参加京市的国庆观礼嘛,把你爷爷带上一起去,这样路上也能照顾他老人家。”
“你爷爷年纪大了,年龄大的人念旧,让他和时樱多相处几天,如果她是想利用咱家,你爷爷那股热劲就散了。”
“到时候,参加完婚礼,就回来了。”
说到这个“国庆观礼”,时尚文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
说是“参加国庆观礼”,但他不在“闽省的地方观礼团”中,他是负责观礼团的后勤人员。
虽然只是后勤,但这对于普通科员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誉了!
听到这个消息,二叔公乐得合不拢嘴,挨家挨户的炫耀了一圈。
整个大院里就没有不羡慕他家的,时尚文走哪都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时尚文:“我看行。”
他是这么想的,自己这个身份往出一摆,他个堂妹如果抱着其他目的,那肯定会攀关系讨好他。
到那时,爷爷也能彻底看清这个人。
顺便还能让堂妹家后悔!后悔之前把爷爷赶了出来。
……
时樱还不知道此时有人想打她的脸。
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盯着房顶失眠。
这天晚上她和赵兰花睡一张床……明天就要订婚了。
想到来时路,她心有戚戚,真是被做局了。
心机的男人!
翌日。
时樱起床,犹豫了几秒,换上了那身针织裙。
不得不说,衣服很合身,也很衬他。
邵承聿的衣品着实不差,想着他也是年轻时抽烟喝酒烫头玩机车的潮男,眼光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时樱发散思维,唉,怪不得迷上她呢,怪自己太优秀了。
一番自我安慰后,时樱下楼,提着手包,叫上赵兰花和惠八爷就准备出发。
赵兰花看了看她素白着一张脸:“就这样去啊?不打扮一下。”
时樱作为现代长大的女生,她本来就是爱美的性格,会化妆,自认水平能达到中游。
不过,来这里这么久,别说化妆了,涂个口红也得被指指点点。
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她想了想:“等我十分钟。”
条件有限,她给脸上扑了层粉,又用仅有的口红做腮红,再自己简单的勾了个眼线……左看右看还是缺点精髓。
没有假睫毛。
这也好办,用熄灭带有余温的柴火棍烫一烫就翘了。
三人来到邵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