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大营,他毫不耽搁的去找了刘大明,告知他乡民押送粮草之事。
刘大明听后,心中大喜:“终于可以见到日思夜盼的巧儿了。”
高兴不到片刻,余生又与他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刘大明听完,欣喜的脸色缓缓呆滞,继而变得苍白。
上一刻还在嘻嘻,下一刻就不嘻嘻了。
“明日天黑之前如果我还没回来,就不要再等我,你找机会带着我师娘一起走,不要走大道,也不要回莲花村,此事过后,我再找机会去寻你们。”
余生郑重地向他交代完相关事宜,便纵马而去。
刘大明独自坐在冷风中,脸色凄苦。
……
东风坪没有东风,只有一群迎风北上的行人。
十余人在雪地里纵马疾驰,他们是临时组建的死侍小队,个个身手不凡。
越过几座山丘,马匹相隔的距离越拉越远,余生骑术不精,被甩在了最后。
他前面是一位粗犷大汉,那人很高大,纵使骑在马背上,他的双脚也近乎拖到地面,从背影看来,尤为滑稽。
而那匹马像是承载不住他的重力,跑的也很慢。
余生瞧他背影有些熟悉,呼喝一声,摇鞭跟上。
走近一看,目光顿时一呆,此人果真是昨日与他决斗的红衣男子,原以为此人会在床上躺上几天,哪料他体魄竟如此强悍,仅休息一晚便生龙活虎。
两人目光相接,均露出吃惊的表情,彼此没有任何交流,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赶路。
雪天路滑,马速迟缓,花了五个多时辰,临近傍晚时分,才接近目的地。
领队是一名精瘦汉子,他鼻梁高挺,双目凹陷,看上去深邃且坚毅,他命令众人将马拴在一座土坡后面,待入夜之后再潜入敌军大营。
众人翻身下马,极其熟练的整理行头,均在展示自己接下来的作案工具。
有几人开始擦拭刀剑,将绷带缠于手腕,做好临战前的准备。
余生的兵器,依然是那把铁剑,因没怎么使用,似乎又开始生出了斑斑锈迹。
倒不是上头不给发装备,而是入伍的新兵,用的一律都是长戟,带着比自己长的兵器来搞偷袭,除非脑子瓦特了。
余生用铁剑在雪地里搓了搓,白雪变黄,他的破伤风剑意磨炼完成,持剑跟上队伍。
领队带头先行,十余人均在小心翼翼的朝着营地靠近,余生走在最后面,见他们一个个步伐稳健,看来功夫底子非同一般。
燕军的营帐呈白色,中心处,有几座宽大的营帐门口,象征性插着最高大的旗帜。
领队指着那个方向,低声说道:“想来那就是中心命脉,奸细携密而来,定然聚在此处。”
众人点头,认可他的推论。
目标锁定,众人弯腰压低脚步,小心翼翼地潜到一座营帐之后,俯下身子,伺机而动。
雪越下越大,仅半炷香的功夫,他们整个身体已被大雪覆盖,浑身冻的发颤。
正欲破雪而出之时,余生听见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这道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沉重。
似乎有人正往这边奔来。
余生用手指钻出个仅能视物的孔洞,透过狭小的缝隙……不出所料,果然有一名士兵正往这边奔来。
那人一路小跑,一边开始解裤腰带。
不出意外的话,是准备跑到自己头上撒尿了,余生握紧铁剑,惊恐的看着目标物,心里一万个大傻春,你不要过来呀!
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可不介意当一名净身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紧随声音而来的,是一把破雪而出的匕首,那把匕首就像天空飘来的雪花那般,自然随意,且精准无误地刺向士兵喉咙,瞬间使其毙命。
领队刀法奇快,眨眼间便让敌人殒命,流出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染上衣服,他便以迅捷之速将其脱下,吩咐其中一人换上,再将尸体埋入雪中。
一番操作下来,余生只想到六个字来形容,连贯、沉着、冷静。
看来此人是位作案老手。
有了先例,接下来便是依样画瓢,偷袭落单者,扒光衣服埋进雪中。
很快,所有人都换上了敌军衣服,列队大张旗鼓的充当巡逻军,往中心大营走去。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余生就变得格外惜命,宁可当一个无名小卒,也不做冒险贪功之辈,秉持着这个想法,他一直走在队伍后头,以防突遭变故,好择机而逃。
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准备,敌军的巡逻小队恰好也是十人一组。
领队带着一行人在各大营中穿行,有时正巧与对方巡逻队撞上,他们也不刻意回避,反而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之擦肩而过。
许是因为傍晚,没人会刻意去瞧别人容貌,只要服饰相同,便不会过多留意,一番查探下来,倒也没有暴露。
他们已经在各大营中转了快三个时辰,再接下去就轮到换班时间,若敌人发现这群熟悉的面孔迟迟没有换人,肯定会起疑。
正当众人遍寻不获,生出冒险闯营,一座座搜寻的想法之时,却在一座方形大营外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孔。
那人身穿灰衣,正负着双手,在营外来回踱步,似是有什么困惑,在寻求解决之法。
人虽换了着装,但他鼻尖那颗豆大的黑痣是如何也抹不去的,余生对此人也再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之前帮他锻造弓箭的铁匠。
真是人心难料,昨日还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余生也因此将锻造弓箭的要领尽数告知与他,谁能料想他竟是奸细。
此人一直低着头,口中喃喃不休,不知在念叨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对周遭事物不太上心,纵使见外人闯入也没太在意,完全将他们当成了普通的巡逻队伍。
正疑惑之际,此人竟鬼使神差的朝他们走来,踱步到几人身旁,见去路被阻,再次悠然转身,继续低头沉思。
几人对奸细的模样早已铭记在心,见他毫无惧意,均在怀疑是否认错了人。
忽然,他好像察觉到了异样,忙回过头来一看,“咦?”一声惊呼,刚看清众人模样,便想要撒腿奔逃,却哪里还来得及?
红衣男猛虎扑食般窜出,一掌将其打晕,夹在肋下,拖到营帐后面藏了起来,此番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领队在他身上翻了个遍,并未发现图纸,随即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抹在他脸上,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人才悠悠醒转,惊愕的看着眼前众人,说道:“你,你们?”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把寒光照人的匕首抵在喉咙,顿时不敢再吱声。
红衣男子低声狠厉的说道:“其余人在何处?敢撒谎我就宰了你。”
那人不敢言语,僵硬的脑袋更不敢扭动半分,只是伸出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向远处一座大营,几人互望一眼,便已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