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浑黑着脸站起身,轻飘飘看一眼杨哮,杨哮立马闭了嘴。
他拍拍自己肩上的灰,身上仍穿着被封印进画卷时穿着的道袍。
被人打扰了晒日头真是不高兴,他拉着个脸,瞅一眼眼前的人。
“要把我封印的是你们,把我放出来的也是你们。”
杨戬对作一个揖,先抬个高帽:“还请你帮个忙。”
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邓浑皱眉:“我知道陈苑乔的身份,算出她可能会重回汉朝,才会给她那本书。”
邓浑正儿八经给了刘辙一个解释,为什么给那本书。
邓浑本来在学校门口摆摊摆得好好的,学校人来人往。
进出的学生也都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叽叽喳喳吵着,反而让他有些享受。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像以前,多少都带了点信奉玄学的心理,每天都有学生找他算命,还真有点意思。
反正二维码往桌上一摆,算一次命68,也不贵,体验不同的生活也挺不错,道观里太闷了。
他第一眼看到陈苑乔就觉得有缘,指节捻动,不自觉给她算起了免费的命。
他嘴里喃喃道:“姑娘,我给你免费算次命,你可得介绍点朋友来我这儿。”
阿紫太喜欢吃东西,总是买很多,一天两天的费用不高,可累积起来真是要命。
就这么一捻动,他眼神惊诧,这个女娃娃的造化跟普通人还不一样。
明明是现代人,却有着一段古代经历,奇怪,真是奇怪。
他再闭眼往前推算时间,恰恰好就是两千年前的西汉王朝。
他再次睁眼,盯着陈苑乔的娇俏艳媚的脸,美得十分有攻击性,却是个柔婉的好性子,竟是个恶贵不可言的凤命。
邓浑招招手,将她叫过来,这才把一本从书店里变出来的《汉武纪事》绿封皮书送给她。
也算是全了他与她的相遇之缘。
阿紫气啾啾地叉腰,看着美人离去的背影后声讨:“是不是只要是个美女你就给免费算命?”
邓浑忍不住笑,这样想来,原来当时他算出与陈苑乔的缘不在相遇,而是在两千年前。
邓浑穿着一身发酸的青色道袍,拍了拍衣摆,“可以,我有个要求。”
眼前三人紧紧盯着他,洗耳恭听。
邓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指了指画卷上那朵紫色小花:
“我好歹是个有名有姓的道长,身边没个端茶送水的小童算什么?”
杨戬敖灵无言,刘辙一口应下,他满脑子都是沉睡的妻子,只想让她快点醒来。
一滴血、一次高速转筒旋转。
敖灵带着邓浑阿紫在时空隧道里穿梭,敖灵手里捏着的是陈苑乔的神魂。
“你说,娘娘这回怎么睡了这么久?”几道轻浅的女声在细细交流。
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声,婢女站了起来,“我去找呈荷,她擅长医术,让她帮着看看娘娘。”
“哎,这天儿越来越冷,马上过年了,长门还是这样冷清。”
“快别说了,咱们在这儿都第五个年头了,还不习惯吗,当心让娘娘听到。”
细细碎碎的声音,娇娇柔柔,陈苑乔睡得不踏实,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转动。
多转几下,她睁开了眼,入目是暗红长条幔帐,鼻间清幽香气,是她熟悉的燃香味道。
她浑身酥软,撑着身子坐起来,再看房间布局,古香古色、古韵雅致,有檀木屏风隔着床榻与外间。
陈苑乔猛然清醒过来,低头看身上穿着暗红深衣,声音是从外面的隔间传来的。
“你醒了。”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陈苑乔侧目望,看到熟悉的面目,微微放下心,定了定神。
“阿善,我怎么在这里。”她捂着胸口,习惯性摸了摸肚腹,平坦柔软,她惊一跳,“我的孩子呢?”
敖灵坐下来,好生安抚:“你的魂魄受到卫子夫鬼魂的怨气浸染,需要静养如果用你原来的身体,宝宝会受不住。”
严重的,可能孩子就留不下来了。
陈苑乔明白了:“所以把我送了回来,用前世的身子来调养。”
“而只有这一世,我是与刘辙再有交集的。”
敖灵点头,点到一半觉得不对,陈苑乔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敖灵明明记得,楚芙说过,那个巫蛊的作用,是将她与刘辙生生世世捆绑在一处。
为何陈苑乔只记得西汉时的记忆?
没来得及细想,外间有女子轻声脚步声靠近,纷至沓来,敖灵听出,还不止一个人。
“我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敖灵丢下这一句,身形轻巧一转,身躯变得透明。
陈苑乔还想叫她,但已经有几名侍女迈着小碎莲步进来。
穿青衣的年轻女孩高兴得加快几步走过来,蹲下,“娘娘,您醒啦。”
是霜白,她手艺灵巧,是个裁人,能做出很多精巧绝伦的衣服。
陈苑乔再抬头看,一身窄袖窄腿,风格利落的黑色衣裙女子,是呈荷。
她步子迈得大,霜白走了十来步的距离,她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皱起眉毛:“真是奇怪,娘娘身体康健,也没什么毛病。”
早些时候来长门时,娘娘想不开,郁结于心,终日恹恹没有精神。
可几年过来,她早已调整好,怎地这几天却陷入了沉睡,一诊脉搏,什么也没有。
露浓笑得柔和走过来,手里端着清稀的米粥饼饵,“娘娘吃点吧,奴亲自做的。”
露浓喜欢浅蓝衣服,擅长膳食厨脍,在西汉这个食材单一、无甚佐料的时代,都能烹煮出许多美味佳肴。
这几名婢女,全是她从堂邑侯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
各个身怀技艺,忠心耿耿,体贴细微,是娘亲精心挑选出来给她的。
陈苑乔突然就落下泪来,这些阔别两千年的熟悉面孔,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三名婢女慌了神,手忙脚乱拿出绢子为榻上的尊贵女人擦泪。
“娘娘这是怎么了?”露浓皱着眉头担忧。
霜白与呈荷对视一眼,该不会是娘娘已经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已经逝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