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失魂落魄由着垚善搀扶上了车，垚善陪同她坐在后座。
她至今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我已经36岁了，是高龄产妇，为了检查胎儿健康问题，我做了羊水穿刺，没想到今天来拿单子，拿到的是这个结果。”
垚善也不知道说什么，产检的项目她不了解，但她知道羊水穿刺这个检查准确率高达99%，言外之意就是不可能出错。
超雄孩子，长大后大概率冷漠无情，情感认知缺陷、缺乏同情，很有可能形成反社会人格，加上智商高体力好，极有可能成为潜在犯罪分子。
“医生建议我拿掉，可我这把年纪，备孕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才有了他，我怎么忍心……”王老师紧抱肚子，眉头紧皱，面色万分纠结痛苦。
杨戬在前方开车，到达目的地后，有个中年男子在等着，下车后，这男子接过王老师扶住，这是王老师的爱人，同样是学校的老师，姓杜。
杜老师客气道谢，“谢谢你们送我爱人回来。”
王老师俨然没了心情，眼皮微垂，脸上没了神采，跟垚善告了别后转身离开。
杨戬悄声在垚善耳边：“这个孩子不能要。”
垚善不明所以，虽然她也觉得这种胎儿不健康，打掉最好，以免危害社会，可为什么杨戬的态度这么坚决。
他叹口气，和盘托出：“这胎儿已经死了，在里面的是一只上古凶兽，它把胎儿的魂魄吞噬掉，只剩个躯壳寄生在里面，我在学校看到时，王老师的肚子四周已经绕着浓厚的黑气了。”
垚善听到凶兽二字，惊诧得捂住嘴，“凶兽？什么凶兽？这回不是妖不是鬼，是凶兽了？”
“你还记得昨天你问我陶兀是怎么回事吗，他就是被上古凶兽梼杌附身了。”
垚善福至心灵，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断：“所以你跟杨哮下山的真正目的，不是斩妖除魔，而是为了抓捕这些凶兽？”
事到如今，这一块没什么好隐瞒了，“山上有个法器，叫山海卷，里面封印着无数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凶猛妖兽，可在数月前被盗，里面的凶兽全都逃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平静的凡间一下子涌现这么多不同寻常的事，妖鬼全出，也是因为这些凶兽作怪，打乱了三界平稳多年的秩序。”
杨戬温热的手拉着垚善的手腕往前走，“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阻止王老师生下这个孩子。孩子不打掉，凶兽在肚子里成型，等出生就彻底占据一副了完整的凡人身躯，与它的元神完全贴合，就麻烦了。”
垚善被拉着往前走，要想消化完全这个事情还需要点时间，眼下她也有个问题，“如果生下来，会比收服梼杌还要麻烦吗？”
“会，”杨戬斩钉截铁，“梼杌是在陶兀死去后才半途占据身体的，我们收服他时尚且未能完全使用那副身躯，他每天都要倾注法力才能不致使身躯腐烂。”
而这胎儿不一样，这凶兽把胎儿生吃了，等出生后这胎儿的身体就彻底为它所用，生命机能与它完全贴合，也就是说，这凶兽可以完全以人的身份行凶作恶。
按道理，神仙不能干涉人间的事，他再插手就会很麻烦，破坏规矩不说，也会牵带很多社会人伦问题出现。
杨戬只记得王老师夫妻往这个方向走，眼前出现了岔路，杨哮不在身边，他无从分辨，只得转头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最后还是头脑蒙呼呼的垚善问了王老师，才找到路。去之前，她还周到地拉着杨戬去了门口水果店提了几袋水果上门。
是杜老师开的门，王老师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愁容满面。
“垚善，还好你没走，快劝劝你王老师，她舍不得这孩子，可……可这孩子能要吗？！”杜老师也戴眼镜，他气闷地推了推眼镜。
王老师含怒：“难道这就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我们都多大年纪了，才有这么一个，你说打就打？”
杨戬看到王老师的肚子，萦绕的黑气颜色愈发深，直直蔓延到了心口了，这是凶兽正在试图控制她的情绪与精神，激发她的母性，让她保住他。
杜老师也气恼，“我怎么狠心，这也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可这孩子……他不健康啊，不仅是生理缺陷，他是超雄！生下他是对他人生的不负责，更是对整个社会的不负责啊！”
他说完，深深叹口气，有客人在，又扼制住情绪，招呼垚善和杨戬坐沙发上。
垚善坐过去王老师身边，安慰般抚摸她后背，杨戬坐在垚善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开门见山：“王老师，这孩子不能要。”语气斩钉截铁。
王老师像是被激怒了，情绪波动很大：“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来劝我流掉的是不是？他都这么大了，已经成型了，再让我打掉是不是太残忍了？”
垚善赶紧制止杨戬不要说话了，再回过身态度耐心，语气平缓：
“王老师，我知道你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孩子的。可如果你千辛万苦孕育出来的生命将来会是害群之马，有反社会人格，有极高犯罪率，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成为潜在罪犯吗？”
王老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她是老师，知识面广，不会不知道超雄的危害，不说百分百，那也有很高的几率为社会带来危害。
她的职业让她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现在这份责任感与她想要这个孩子的念头相悖，她其实也知道不该留，可就是舍不得，不要孩子就像是割掉她的一块肉。
见王老师不说话，知道她情绪平静下来了，垚善才继续开口。
“老师还记得我们学校对面的小学，前段时间才出现一起无差别攻击案件吗，死了很多学生，毁掉了很多家庭，而发起袭击的凶手，就有反社会人格。”
杨戬目光沉沉，就在一边静静听着垚善循循劝导，全然不像平日里活泼跳脱的样子，竟还有些夺目。
杜老师呼出一口浊气，“智慧，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们还年轻，养养身体还能再要，但这个……真的不能要，我们不能害了别人啊！”
杨戬调整话术，尽量和缓：“王老师，我肯定地告诉你，这孩子出生了，一定会给你们乃至社会带来麻烦，你们的身体还算健康，再要不难。”
王老师陷入纠结，手紧紧捂住肚子，她听进去了垚善说的话。
那所小学出事，她其实比学校其他人都更早知道，因为其中一个受伤的学生是她同学的孩子，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昨天晚上还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她同学明明与她同龄，却在这几日里像老了十岁，华发丛生，沧桑不已。
难道她也能接受她的孩子出生，二十年后也成为这样一个丧心病狂、枉顾性命的杀人狂魔吗？
她紧紧闭上双眼，泪水被盖上的眼皮挤出，内心万分痛苦与挣扎。
再睁开，里面复杂的情绪消弭，只剩极致的疲惫与颓唐。
她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