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个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之合理的念头。
如同平地惊雷。
毫无征兆地在昊天与瑶池二人的心海中轰然炸响！
震得他们元神都为之颤栗！
若接引准提所言，并非凭空捏造的借口，并非为了脱罪而蓄意攀咬。
而是确有其事呢？！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便再也挥之不去！
昊天与瑶池几乎是同时。
心头剧烈一跳，霍然扭头，目光在瞬间交汇！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深处。
清晰地看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是啊！
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紫霄宫！
老爷的道场！
天道意志在此地最为显化之地！
而他们面前的道台之上。
端坐的是他们老爷鸿钧道祖！
在这样一位存在面前。
尤其是在如此重大的滔天罪行面前。
接引与准提他们怎敢？
他们怎么敢用如此拙劣，一戳即破的谎言来欺瞒道祖？！
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且是形神俱灭的那种！
所以。
一个让昊天与瑶池浑身发冷的结论。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思维。
接引与准提此刻攀咬老子与玄都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少。
其中包含的真实成分，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轰！”
想到这。
先前被怒火与不齿压制的理智与逻辑，此刻涌回脑海。
昊天与瑶池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推演起来：
动机是什么？
二师兄老子，身为三清之首，人教教主，虽号称清静无为。
但其道行深不可测，心思更是难以揣度。
可问题是...
昊天心思电转，瑶池亦是秀眉紧蹙。
他们不由想起万年前那场震惊洪荒的剧变。
大师兄童易以惊天谋算，硬生生将这位二师兄。
从高高在上的天道圣坛上拉了下来，使其圣位跌落，道果蒙尘！
自那之后。
这位二师兄便仿佛彻底消失在了洪荒之中，万载岁月，杳无音讯。
连原本开辟在混沌空间的道场八景宫都消失不见。
无人知其是生是死，是沉沦还是蛰伏。
如今看来。
这万载的销声匿迹。
恐怕绝非简单的沉寂或疗伤那么简单！
再结合接引准提这两个欺软怕硬无耻之徒方才的话语与神态。
他们在老爷面前都感觉扮惨无效的绝境下。
才敢战战兢兢地将这位二师兄及其弟子玄都推出来垫背！
这说明什么？
以接引准提那等极端利己、毫无底线的性子。
他们可以对尚未成圣的大师兄阳奉阴违。
但能让这两个自视甚高的家伙。
在面临生死关头，依然表现出如此明显的的畏惧与迟疑。
以至于不敢第一时间就将其抛出...
这绝不正常！
他们畏惧的，绝非一个已然跌落圣坛、道行大损的二师兄！
“只有一个可能……”
昊天与瑶池的心中。
同时浮现出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背脊发凉的结论。
这个结论是如此惊人，却又在逻辑上严丝合缝，将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
那便是。
二师兄老子，极有可能在这看似失踪的万载岁月里。
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
以某种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悄然重回了圣人之境！
甚至其道行法力，比之跌落圣位前，更为精进，更为可怕！
唯有如此。
才能解释接引准提为何对他如此恐惧！
圣人之下皆蝼蚁。
能让圣人感到恐惧的，只能是同阶，甚至更强的存在！
一个表面上跌落尘埃，实则暗藏不露。
甚至可能因祸得福，悟透了更深一层大道的天道圣人。
其危险程度，绝对远超那些始终位于明面上的存在！
想到此处。
昊天与瑶池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一尊隐藏在无尽迷雾之后，无人知晓其真正状态与意图的天道圣人。
远比站在明处的敌人要恐怖百倍千倍！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手！
你甚至无法确定。
眼前发生的种种看似偶然或必然的事件。
背后是否都有他那只无形之手在悄然拨动！
若这个推测为真，那么巫妖大劫这潭浑水。
其深度与凶险，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任何想象！
而二师兄，其真正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他会不会也对巫妖大劫之后。
那空出来的庞大洪荒气运与权柄，有所图谋？
玄都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最有可能的衣钵传人，为其师奔走，深入劫中布局。
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而玄都大法师，作为人教首徒。
化身鲲鹏，瞒天过海，蛊惑小金乌...
这些手段。
必定全是老子所传授。
以他的修为和对天机的把握，未必做不到！
“原来如此！”
一个更加完整的图景。
在昊天与瑶池心中缓缓拼凑成型。
或许。
根本不是什么西方二圣胆大包天独自作乱。
而是一场涉及到圣人层面，对巫妖气运的瓜分与算计！
接引与准提，很可能只是其中一环。
甚至可能真是被利用，或主动参与分赃的从犯！
而那位看似超然物外的二师兄老子圣人。
以及他那位神秘的弟子玄都，才是隐藏在更深处的棋手！
想到此处。
昊天与瑶池的眉头瞬间紧锁。
他们对于那位二师兄老子。
本身并无太多亲近或恶感，只觉得其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但此刻。
一种更深层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若此事为真。
那这位二师兄。
其心机之深、谋划之远、手段之狠，恐怕远超他们想象！
这已不是简单的自私自利。
而是足以颠覆洪荒，祸乱苍生的漠视众生！
他是在报复？
报复大师兄将他拉下圣坛？
可报复大师兄，你冲大师兄去啊。
祸害无辜的生灵做什么？！
毁坏这天地又是为了什么？
作为盘古大神的元神之一。
这天地是盘古大神创造的。
老子他不该如此啊。
而比起对二师兄老子的忌惮。
更让昊天与瑶池感到如芒在背的，是玄都！
那个出身人族。
却背弃族群，拜入人教，成为老子唯一亲传弟子的人族叛徒！
他能够被老子看中，选为弟子。
必定是万名先天人族之中，天赋绝伦的。
人族。
天道所钟的未来天地主角，身负庞大气运！
这是昊天与瑶池守护人族万年后。
隐约感知到的天道大势！
更是在看到巫妖大劫后，所感受到的大势。
天地破碎后。
洪荒大地上，仅存的族群有多少？
人族就是其中之一。
玄都，他出身人族，却早早脱离了人族。
甚至可能对人族并无太多归属与感情。
他今日敢为了一己之私，涉入巫妖量劫，搅动风云。
甚至可能是导致天崩地裂的幕后推手之一！
那么，将来呢？
将来若人族崛起，气运鼎盛之时。
他这个曾经的人族，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再次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族？
他会不会用同样甚至更可怕的手段，来算计、利用、甚至打压人族？
以谋取更大的利益？
或是维护其师门？
“会！他一定会！”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昊天与瑶池心底同时响起。
以玄都今日表现出的胆魄和能力。
再加上其出身人族，了解人族弱点的优势。
以及其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师尊老子。
若他未来真要对付人族。
那人族将要面临的。
恐怕是比巫妖大劫更加隐秘更加难以防备的灭顶之灾！
这一刻。
昊天与瑶池对玄都的警惕与敌意。
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甚至隐隐超过了对面那两个正在痛哭流涕的接引与准提！
因为接引准提是明面上的恶狼。
是众所周知的卑鄙无耻之徒。
而玄都及其背后的老子。
则可能是潜伏在阴影中，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的毒蛇！
“罚你二人，即刻下界，镇压地水火风，重塑洪荒大地，弥补罪愆，以全天道。”
“你等二人可有异议？”
也就在此刻。
那道漠然平静的无上威严的声音，终于自道台之上缓缓传出。
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寂寥的紫霄大殿之中。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携带着不可违逆的天道意志。
烙印在虚空之中。
也烙印在下方跪伏的接引准提，以及肃立的昊天瑶池心湖深处。
这声音不大，却瞬间将昊天与瑶池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震醒！
两人不约而同地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道台。
与之前听到接引准提坦白时那纯粹的震惊与愤怒不同。
这一次，他们脸上并未再露出过多的难以置信或错愕。
反而是一种混合了恍然与某种了然的复杂神色。
的确。
若是在最初听到接引准提亲口承认其滔天罪孽。
导致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之时。
昊天与瑶池胸中涌动的，只有最为纯粹的怒火与杀意。
恨不能立刻将这两个为祸洪荒的罪魁祸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形神俱灭。
以告慰洪荒无数枉死生灵。
但当二师兄老子，以及玄都之名，被接引准提推诿吐露出来之后。
整个事件的层次与复杂性，在他们眼中骤然变得深邃可怖起来。
巫妖大劫，不再仅仅是西方二圣的贪婪所酿成的惨剧。
其背后，很可能牵涉到更深处的博弈与暗流。
此刻。
接引准提在他们眼中，固然仍是十恶不赦之徒。
但更像是两枚被推到前台的愚蠢棋子。
杀死棋子固然解恨。
但更重要的是，如何修补棋局，以及如何应对那执棋的手。
因此。
当听到道祖老爷最终给出的惩罚时。
昊天与瑶池心中固然仍对这两个玄门孽障深恶痛绝。
巴不得他们立刻身死道消。
却也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
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当下最为合适的处置方式。
既然天塌了有女娲师姐去补。
那地陷了，自然该由捅出篓子的人去填！
让罪魁祸首去承担赎罪般的职责。
以自身圣人之力去弥补对大地造成的创伤。
某种程度上，比直接打杀他们，更能物尽其用。
也更符合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至理。
毕竟，破碎的洪荒大地，确实急需修复。
而圣人之力，正是最有效的手段。
甚至即便是耗尽圣人之力，消耗无数天材地宝。
想要修复大地，都不是易事。
然而。
一丝更深的不解与淡淡的疑虑，也悄然浮现在昊天与瑶池的心头。
老爷为何在接引准提攀咬出二师兄老子与玄都之后。
并未继续追问，也未显露出任何惊讶或震怒？
更没有当场降下法旨召老子前来对质？
或是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与惩戒？
难道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任由那隐藏在幕后的二师兄，继续逍遥自在，置身事外？
这种处理方式。
在昊天与瑶池看来，隐隐有些不公。
即便老爷高居天道之上，视众生如蝼蚁。
但这等涉及动摇洪荒根基，导致无量量劫的泼天大罪。
牵扯出另一位天道圣人，难道不该彻查清楚，以正视听吗？
不过。
这份疑虑与淡淡的不平。
仅仅只在昊天与瑶池心中停留了极为短暂的一瞬。
便迅速消融沉淀下去。
他们跟随道祖无尽岁月。
深知老爷行事，看似随意淡漠。
实则每一步都暗合天数，每一言都蕴含深意。
其布局之深远，算计之精妙，绝非他们所能揣度万一。
老爷既然选择在此刻按下对老子的追究。
而只惩戒接引、准提，命其戴罪立功，修补大地。
那必然有老爷更深层次的考量与布局。
或许，时机未到。
或许，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这本身就是对老子的一种无形敲打与警告。
又或许，老爷早已看透一切，自有其平衡与制衡之道？
想通了这一点。
昊天与瑶池眼中的最后一丝困惑也随之散去。
重新化为一片澄澈与恭谨。
他们微微垂下眼帘，将心中所有翻腾的思绪尽数压下。
继续静静站在道台下。
又如同之前一般做雕塑。
而对面的接引准提。
此时猛地抬头，浑身僵硬，犹如石化一样，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道台。
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师尊刚刚说什么？
让他们修补大地？！
什么？
修补大地？！！
破坏可以。
修复？
他们有那个能力吗？
这惩戒未免也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