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吕的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威力惊人、却因能量冲击而出现短暂波动的空间光网。
在穿过光网的刹那，他丹田内的虚空镜微微一动，镜面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那足以切割化神修士的空间之力，在触及他身体前，便被一股更高等、更本源的虚空之力悄然抚平、同化，未能伤及他分毫。
进入山坳，眼前的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
这里并非想象中矿洞遍布的杂乱景象，反而像是一处被遗忘的上古遗迹。
脚下是平整的、由某种未知黑色石材铺就的地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两侧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照亮了前路。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灵气，比外界还要精纯数倍，其中夹杂着清晰可辨的空间波动，源头就在前方深处。
苏吕没有急于前进，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仔细探查着周围。
这里安静得可怕，除了他和身后光网外隐约传来的战斗轰鸣，再无其他声响。
但越是安静，越是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缓步前行，脚步落在黑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前行约百丈，一个巨大的洞窟出现在眼前。
洞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灵石矿堆，而是一座残破的、约一人高的古老祭坛。
祭坛由同样的黑色石材砌成，表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隐约能辨认出一些星辰、云雾以及难以理解的符文。
而在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闪烁着银色光泽、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石，正是空冥石！
这些空冥石品质极高，内部仿佛有银色的液体在流动，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但苏吕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祭坛顶端的东西吸引了。
那并非空冥石，而是一块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碎片！
碎片静静地躺在祭坛中心，仿佛亘古如此。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若非肉眼看见，甚至无法用神识感知到它的存在。
然而，就在苏吕看到这块碎片的刹那，他丹田内的虚空镜，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远比在碧波仙府遇到那块青铜镜碎片时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渴望与悸动，如同潮水般涌上苏吕的心头！
“又一块碎片？！”苏吕心中震动，而且这块碎片的气息，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核心！
他强压下虚空镜的异动，没有立刻上前。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周围的地面，以及那散落的空冥石。
这些空冥石的分布，看似杂乱，实则隐隐符合某种玄奥的规律，仿佛组成了一个残缺的阵法，拱卫着中央的祭坛。
而祭坛本身，那些模糊的图案和符文，在他混沌元神和虚空镜的感应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描绘的，似乎是一场席卷星空的浩劫，无数星辰陨落，大陆崩毁，而一面横贯天地的古镜，在浩劫中破碎，碎片散落四方……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裹挟着无尽的空间之力，坠落于此，形成了这条空冥石矿脉，而那块核心的黑色碎片，便是坠落于此的镜心之一？
苏吕心中升起明悟。这碧波仙府的碎片，以及眼前这黑风山脉的碎片，恐怕都是同一面古镜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散落的部件！
而这面古镜，极有可能就是虚空镜的真正本体，或者说，是虚空镜在某个更古老时代的形态！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异变陡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虚空镜的靠近，那座沉寂的祭坛，猛地绽放出强烈的黑色光芒！
祭坛表面的那些古老图案和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迅速流转、组合！
嗡——！
一股庞大、古老、充满了排斥与毁灭意志的威压，如同苏醒的巨兽，猛地从祭坛上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
与此同时，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空冥石仿佛受到了召唤，齐齐爆发出璀璨的银光，无数道细密的空间裂缝如同银色的蛛网，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切割！
整个洞窟内的空间，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这并非人为操控的阵法，而是这处上古禁制感应到同源至高气息靠近后，自发触发的防御机制！
其威力，远超外面那层空间光网，足以绞杀任何闯入此地的大乘以下修士！
苏吕瞳孔微缩，这禁制的反击来得迅猛而恐怖。
但他并未慌乱，混沌圣体本能地运转，周身混沌气流缭绕，将那些切割到身前的空间裂缝强行抚平、湮灭。
他心念急转，瞬间分析出几种应对方案：
强行破禁？以他大乘初期的修为加上混沌圣体，或许能做到，但必然动静极大，很可能彻底毁掉这处遗迹和那块黑色碎片，非他所愿。
利用虚空镜穿梭空间直接取走碎片？但此地空间已被禁制搅乱，强行穿梭风险极大，且虚空镜状态不稳，恐生变故。
那么……
“复制神通！”苏吕福至心灵，立刻催动虚空镜心！
丹田内，虚空镜镜面光华一闪，瞬间映照出前方那狂暴的上古禁制！
无数复杂玄奥的符文流转、能量运行的轨迹，如同潮水般涌入苏吕的识海！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其深奥原理，但在虚空镜的辅助下，他瞬间抓住这禁制几个关键节点规律！
“原来如此！”苏吕眼中精光爆射。
他不再犹豫，身形不退反进，如鬼魅般迎着那无数空间裂缝冲去！
他的动作看似惊险万分，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最密集的裂缝切割，或是用包裹着混沌之力的手指，精准地点在那些相对薄弱的空间节点上，使其暂时失效！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将“复制神通”获取的禁制信息运用到了极致！
这不是蛮力对抗，而是技巧的极致展现，是对空间法则的精妙运用！
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险象环生！
若有外人在此，必定看得心惊胆战。
然而，苏吕始终面色平静，眼神专注。
混沌圣体赋予他强大的防御和反应，虚空镜赋予他洞察先机的能力，而他对自身力量的精准掌控，则是完成这一切的基础。
三息之后，他的身影如同穿越了暴风眼的飞鸟，稳稳地落在那散发黑色光芒的祭坛前！
祭坛近在咫尺，那块漆黑的碎片触手可及。
祭坛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试图将他压垮，周围的空间裂缝更加密集地缠绕上来。
苏吕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丹田内的虚空镜。
“嗡——！”
虚空镜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鸣，自动从他丹田内浮现而出，悬浮在他头顶，洒下道道混沌色的光华，将他护在其中。
那祭坛的威压和空间裂缝，在接触到这混沌光华的刹那，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退散！
那块躺在祭坛上的黑色碎片，也仿佛受到了召唤，猛地颤动起来，化作一道乌光，迫不及待地投向虚空镜！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某种枷锁被打开的声响传来。
乌光顺利融入虚空镜中。这一次，虚空镜的变化远比上次融合青铜碎片时更加明显！
镜身仿佛变得更加厚重、古朴，原本还有些许锈迹的地方彻底脱落，露出下方深邃如同夜空般的镜体，镜框上浮现出更多复杂而神秘的纹路，仿佛记载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镜面不再仅仅是光滑，而是仿佛化作了流动的混沌，深不见底，偶尔有细微的银色电光一闪而逝。
一股更加完整、更加浩瀚、更加贴近大道本源的气息，从虚空镜上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伴随着对空间、对虚空、对镜像法则更深层次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苏吕的识海！
他闭目凝神，全力吸收消化着这股来自虚空镜本源的馈赠。
洞窟内，祭坛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些狂暴的空间裂缝也如同失去了能量支撑，缓缓消散。
周围散落的高品质空冥石，仿佛也失去了某种核心的牵引，光芒内敛，变成了无主之物。
片刻之后，苏吕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深处，仿佛有诸天星辰倒影，有空间生灭幻化。
他对虚空镜的掌控和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心念一动，关于虚空镜此刻清晰的能力浮现在脑海：
时间回溯：范围与持续时间略有提升，冷却时间缩短。
复制神通：解析速度更快，复制神通威力提升至原版八成。
两界穿梭：感应范围扩大，可进行更精准的跨大陆定位。
镜像空间：新增能力！可消耗能量，临时创造一个与现实重叠的镜像空间，可用于困敌、隐匿、修炼。
“镜像空间……时间流速调节……”苏吕心中喜悦，这无疑是巨大的提升！
无论是用于对敌还是自身修炼，都堪称神技！
他满意地将进阶后的虚空镜收回丹田。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散落的高品质空冥石，粗略估计至少有上百块！
这放在外界，足以引起任何大势力的疯狂争夺。
苏吕自然不会客气，大手一挥，混沌之气卷过，将这些空冥石尽数收入囊中。
这些空冥石，无论是用于修炼空间神通，还是将来炼制法宝、布置阵法，都是无价之宝。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目光看向那已彻底沉寂的祭坛。
祭坛中心，原本放置黑色碎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槽。
苏吕走上前，手指轻轻拂过那凹槽，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一丝古老苍茫的气息。
“看来，收集散落的碎片，修复完整的虚空镜，这条路还很长。”
他低声自语，眼中却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随着虚空镜不断修复，他必将接触到更多关于这面古镜、关于那场上古浩劫的秘密。
而中州，这个强者如云、机遇遍地的舞台，正是他踏上这条征程的下一站。
不再停留，苏吕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沿着原路返回。
外面的战斗，应该也接近尾声了。
是时候，去会一会那四海商会和天机阁，以及，处理一些小小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