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宗趋于平静,内外门弟子和长老悄悄松了一口气。
泽砚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翻着卷边的话本,临川化成形体坐在一边。蛊雕探着头挂在窗沿,不时将屋里的人吓得一激灵。
“想出去?”
临川翘着二郎腿,榻上的泽砚鹤发垂散,手腕上难得没有带护具,闻言她只是慵懒的斜过眼眸。
“你有办法?”
“定点传送符,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消失”
临川指尖轻点面前空间,一道未见过的符纹出现在泽砚面前。
“算了,待在归宁峰也挺好的”
泽砚坐起的身子又躺回榻上,临川撇嘴,一把拽起躺成咸鱼的泽砚。
“试试嘛!去外面玩玩,有我护你”
孩童模样的临川一本正经看着泽砚淡漠疏离的黑眸,器灵心底一下咯噔。
“你不去,也没关系,我教你一些好玩的阵法吧”
一声轻笑在屋中响起,泽砚抬手弹上临川额头,指尖灵力汇聚,分出一抹神识看着陌生的符纹。照葫芦画瓢,隔空画符的能力她尚没有,倒也不用担心符篆成形把自己送走的问题。
“逗你的,你这符,真不会出问题?”
上次掉进冰泉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泽砚着手又绘上两遍,摊开符纸问道。
“上次那个不是我给你的,放心,本器灵出品,必属精品”
临川化小身形落坐在泽砚肩膀,嫌她那头长毛碍事,抽出发带动手帮她束发。
泽砚提笔稳住灵力,屏息凝神将灵力凝聚笔尖,符虽丑,胜在能用。
“你想去哪?”
临川瞅着不堪入目的符篆,偏头看着还在认真画符的泽砚。
“昆吾宗,见个熟人”
传送符成型,泽砚搁下毛笔拿起绘好的五张符篆。
“第一张,先去镇上”
符篆燃烧,屋里没了人影,蛊雕探出头,呱的叫出声。
在镇上吃饱喝足,采购一大批灵兽肉在素戒中,泽砚寻到无人的小巷子燃起传送符回到归宁峰。
临川在识海中欣慰的傻笑,这才是符篆的用处嘛!
暖阳正好,蛊雕看着盆中堆成山的灵兽肉,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逆光蹲着的泽砚。
断头粮吗?
苍白纤薄的手掌抚上头顶,泽砚站起身虚圈住蛊雕的脖子。
“我去外面一趟,你安静些”
泽砚站在院中四下张望片刻,一声清脆的响指,两人相邻的院墙间多出两片绿叶。
传送符燃起,泽砚简单收拾好自己,摔进交错的灌木丛中,昆吾宗的山门近在咫尺,泽砚弯腰苟在灌木丛后,悄摸为自己换了发色。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穿着昆吾宗内门服饰的弟子停下步子,疑惑看着灌木丛后走出来的泽砚。
“我不能在这吗?”
泽砚学着白硕平日里的语气,唇角扬起一抹疏离的笑。
“大师兄恕罪”
泽砚垂眸掩下眸底的笑意,大摇大摆走进山门石阶,偶有碰到的弟子问好,泽砚轻点头回应。
“白硕?去山下找到灵犬的收养人啦?”
迎面走来的白发老者喊住泽砚。
昆吾宗二长老。
不待泽砚琢磨着如何回话,二长老伸手拍上泽砚肩膀。
“实在找不到人养,你把它扔九曲宗去,正好他们小师妹是喜欢灵犬的年纪”
“先看看,九曲宗路远,等没法子再丢过去”
泽砚浅笑着往旁边挪开步子,客套两句忽悠了二长老。
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轻握,什么灵犬居然要奔她来?嫌归宁峰不够热闹嘛?
泽砚一路摸上峰头,推门入院之际,灼热的剑气从背后袭来。
无形灵力挡下一击,泽砚凝眉回首,司炔握着剑从屋顶跳下,红白配色的法袍穿在身上,格外刺泽砚的眼。
“大师兄,我新学一套剑术,来打一架?”
泽砚眸中带着寒意,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
“二师弟,师尊有事喊我,下次”
泽砚后退两步快步朝下山的方向走去,与司炔切磋,她是疯了还是活太久了。
“大师兄,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下次!”
泽砚步履生风,埋头赶路没有注意到踩飞行灵器抱着灵犬火急火燎赶来的青影。
三人一狗在不大的院中人仰马翻,泽砚撑起身看向四处捉狗的祝愿,眉头狠狠一皱。
“大师兄,你不是说闭关嘛?二长老怎么说你从山门回来了?二师姐的灵犬这两夜跟疯了似的,入夜嗷的还以为妖兽来了”
祝愿揪住灵犬两只大耳朵,露出的袖口有丝线残留。
“下山去看看有没可以养灵犬的地方,我还有事,回头聊”
泽砚目光落在灵犬无辜的狗脸上,心下一个激灵,后退两步逃也似的消失在原地。
“大师兄怎么怪怪的?”
祝愿抱着灵犬小步靠近司炔,他为何觉得白硕几日不见瘦了很多,骨头架子撞得他生疼。
“不知道,你干嘛?”
怀中猝不及防塞进灵犬,司炔抱着的灵剑落在地,祝愿见计划得逞,踩着灵器跑没了影。
“祝愿!”
怒吼传下峰,泽砚窝在山腰凉亭,惬意的吹着刮来的海风。
昆吾宗位于东方,一面可看到东海。
蔚蓝的海面绵延天际,水天一色。
白硕闭关,恰让她有了冒充的机会。
泽砚挥手幻化出一面铜镜,镜中少年不笑时眉眼凌厉,瞧着久违的黑发,泽砚还有些不适应。
她和白硕,若说初来恒洲时可能只有眉眼相似,如今她拔条抽长,五官长开,刻意模仿下也有九分相似。
难怪掌门不许她往昆吾宗跑。
“白硕不在,要换个地方玩嘛?”
临川在识海里连通泽砚视觉,“昆吾宗,竟有如此风景”
“他不在,总要留下些什么,你作为一个上古器灵,也没见过吗?”
泽砚挥袖抹去铜镜,风轻撩起发丝,内心略微诧异。
“你来时我一直在昏睡,哪看过那么多风景?让你多出门,给我长眼界不行嘛!”
临川似乎被踩中痛脚,骂骂咧咧一通后没了动静。
泽砚轻笑着摇头,取出一团酒倚在柱子上等候着有缘人。
混入昆吾宗第一步,和内外门弟子打好关系。
九曲宗归宁峰,温玹站在院外敲门半响,绕到院侧瞧着窗边看书的身影,好看的桃花眸闪过疑惑。
门从内虚掩着,温玹沉默的看着卧在屋中的蛊雕,深吸一口气打破屋里幻术。
温玹找遍宗内一草一木,绷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路上遇到的内门弟子隔老远躲开,深怕惹了大师兄不快。
“凌少顷,师妹人呢?你又教什么东西给她了?”
凌少顷的木门被一脚踹开,睡得正香的人儿从床上一跃而起,骂人的话看清来者后咽下肚子。
“我没教!”
作废的符纸甩到凌少顷跟前,温玹扣着剑的手指发白,显然被气得不轻。
“传送符?这符纹我从没演示过,稍有不慎会走火入魔”
凌少顷展开揉皱的符纸,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温玹太阳穴狂跳,两人来到泽砚院子,凌少顷嗓音变了调。
“师妹在研究什么!阵纹逆行?倒画符纹?她邪修啊!”
院中阵纹尽显,凌少顷揪着头发目瞪口呆,蛊雕歪着脑袋看着濒临崩溃边缘的人类修士,叼下墙篱笆上的树叶放在温玹脚下。
“留音术?”
温玹拾起被忽略的树叶,灵力打入其中。
“大师兄,下山一游,不用寻我”
熟悉的慵懒语调,温玹只觉血液一下冲上头顶。
宗门大比临近,师妹到叛逆期,再不管,宗门将出一个邪修天才。
温玹第一次认为淮禾的话不一定要听。
入夜的归宁峰如寻常一般平静,凌少顷点着烛火,峰上灵气涌动,后山的风格外暴烈,透过木窗,峰头肉眼可见的削落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