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灯光在午夜时分变得忽明忽暗，像是终焉之地不稳定的心跳。我蜷缩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半块怀表。其他人大多已睡去，只有齐夏靠窗坐着，月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侧脸轮廓。
怀表的金属外壳冰凉刺骨。我悄悄将它掏出来，借着月光观察。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永远停在3点07分，但秒针却在微微颤动。当我按下表冠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教室里的鼾声、呼吸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全部消失了。齐夏点烟的动作凝固在半空，打火机的火苗静止不动。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三秒后，一切恢复正常。
齐夏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急忙将怀表藏起，心跳如雷。他发现了？不，不可能，时间停止时他应该也被冻结了...
\"还没睡？\"齐夏不知何时已走到我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睡不着。\"我努力保持镇定，\"你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习惯了夜晚。\"他顿了顿，\"第一天游戏，你表现得很冷静。\"
\"本能反应罢了。\"
\"是吗？\"齐夏点燃香烟，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你对那些谜题的反应速度...不像本能。\"
我后背渗出冷汗。他在试探我？不愧是原着中的主角，观察力敏锐得可怕。
正当我思考如何回应时，教室另一头传来轻微的沙沙声。我们同时转头，看见楚天秋正借着微光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眼镜反射着冷光。注意到我们的视线，他合上笔记本，微微一笑。
\"记录些想法。\"他轻声解释，\"也许能找出游戏的规律。\"
齐夏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最后停留在沉睡的陈俊南身上。那个金发青年蜷缩得像只猫，嘴角还挂着笑，似乎做着美梦。
\"明天会更难。\"齐夏突然说，\"第一天只是热身。\"
我正想追问，教室的钟声突然响起——凌晨三点整。所有人同时惊醒，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起来。
\"叮——\"
黑板上倒计时变为8:23:59:59，血字浮现：
【第二日游戏：寂静图书馆】
【规则：找到《真理之书》】
【限制：禁止发出任何声音】
【时限：90分钟】
【失败惩罚：死亡】
\"禁止声音？\"苏小雨刚睡醒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向四周。
教室开始扭曲变形，书架从地面升起，桌椅沉入地下。几秒钟后，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图书馆中央。高耸的书架呈放射状排列，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穹顶，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木质地板投下斑驳光影。
陈俊南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这才注意到——这里太安静了。没有空调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仿佛声音被这个空间吞噬了。
楚天秋拿出笔记本写下：\"分头找书，手势交流。\"他将笔记本展示给大家看。
众人点头，分散开来。我和齐夏一组，沿着东侧书架搜寻。书架上的书籍五花八门，从古籍到现代小说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我试图抽出一本《时间简史》，却发现书脊像是粘在书架上，纹丝不动。齐夏指了指书脊下方的小标签——每本书都标有一个数字。我拿的这本标着\"73\"。
齐夏做了个思考的手势，指向远处一个标有\"1-100\"区域指示牌。他无声地示意我跟上，我们来到图书馆中央的检索台。台面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分类簿，翻开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书名和对应数字。
我快速浏览，在最后一页发现了《真理之书》的条目，编号\"404\"。
齐夏皱眉，指了指分类簿上的总书目数——只有400。超出范围的编号？
我们返回书架区，仔细检查每个标牌。在\"301-400\"区域尽头，有一扇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暗门。门上的小牌子写着\"特别收藏\"。
门锁着。
齐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开始撬锁。我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触发什么机关。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齐夏示意我留在外面，自己侧身进入。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特别收藏室比想象中小得多，只有十几个书架，但布置得更为精致。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皮革装订的气味。404号书架孤零零地立在最深处，上面只放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皮书——《真理之书》。
就在我们接近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我受够了这鬼地方！\"
是那个昨天受伤的壮硕男子张伟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咒骂和踢打声。
我和齐夏对视一眼，迅速退出特别收藏室。整个图书馆仿佛活了过来，书架开始轻微震颤，书本在架上跳动。远处，张伟站在中央空地，满脸通红地咆哮着：\"出来！有种面对面打一架！\"
其他人惊恐地向他打手势，但他视而不见。
\"你们这些胆小鬼！都被吓破胆了吗？\"张伟一脚踢翻旁边的阅览桌，\"我才不信什么狗屁规则！\"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距离张伟最近的书架突然倾斜，数百本书籍如雪崩般倾泻而下。但它们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展开书页，像活物一样扑向张伟。书页包裹住他的四肢、躯干、头部，形成一个蠕动的纸质茧。
张伟的惨叫被闷在书页中，只剩下沉闷的呜咽。他的身体被拖向最近的书架，像一本书那样被插入空位。片刻后，书架上多了一本新书，烫金标题是《愤怒的灵魂》。
整个图书馆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们都清楚目睹了一场谋杀——被规则本身执行的谋杀。
苏小雨瘫坐在地，无声地流泪。陈俊南脸色惨白，扶着她站起来。楚天秋的眼镜反光，看不清表情，但握笔的手微微发抖。
齐夏做了个\"继续\"的手势，指向特别收藏室。我们轻手轻脚地返回，取出《真理之书》。书很重，封面触感像人皮般诡异。
回到中央空地，我们将书放在检索台上。书自动翻开到中间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真相藏在沉默者的耳中。\"
\"什么意思？\"陈俊南用口型问。
楚天秋皱眉思考，突然指向自己的耳朵，然后做了个\"听\"的手势。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真理之书》，将耳朵贴在书页上。
几秒钟后，他猛地后退，脸色大变。他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下：\"它在尖叫！\"
齐夏上前，同样将耳朵贴近书页。我看到他颈部肌肉绷紧，但表情不变。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将右耳贴在冰冷的纸面上。
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纸张的沙沙声。然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刺入我的鼓膜，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我差点跌倒，被齐夏一把拉住。
那尖叫中混杂着词语：\"...齿轮...缺失...时间...谎言...\"
我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我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但齐夏的目光像刀子般刺来，似乎察觉到了异常。
楚天秋在笔记本上写：\"可能需要同时听。\"他示意所有人围过来，同时将耳朵贴在书上。
当十个人的耳朵都接触书页时，尖叫声突然停止。书页上的文字变化了：\"真理是：终焉之地需要声音维持存在。\"
《真理之书》猛地合上，图书馆开始震动。书架向两侧移动，露出中央一条通往出口的通道。
【第二日游戏完成】
【存活人数：9】
【第三日游戏将在23小时59分钟后开始】
白光闪过，我们回到教室。黑板上的倒计时显示8天23小时58分。张伟的座位空着，没人提起他。
\"那本书说的是什么意思？\"韩一墨打破沉默，\"终焉之地需要声音？\"
\"字面意思。\"楚天秋推了推眼镜，\"图书馆吞噬了张伟的声音...或者说，他的'存在'被转化成了维持这个地方的能量。\"
\"所以那些书...\"苏小雨声音发抖，\"都是之前的...\"
\"参与者。\"齐夏冷冷地接话，\"或者失败者。\"
陈俊南吹了个口哨：\"那我们岂不是在玩一个超大型的生存游戏？奖品是什么？\"
\"自由。\"我说，\"或者真相。\"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充：\"游戏规则不是说了吗？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离开。\"
齐夏盯着我，眼神深不可测。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你口袋里有什么？\"
我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
\"别撒谎。\"他的手按在我的外套上，正好是怀表所在的位置，\"图书馆里它就发烫了，我看见了蒸汽从你口袋冒出来。\"
我咬咬牙，知道瞒不过去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我们来到教室外的走廊。月光下，我掏出那半块怀表：\"它能暂停时间，三秒。\"
齐夏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从哪里得到的？\"
\"第一天游戏，本应留在那里，但不知怎么到了我口袋。\"我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白，\"还有这个。\"
我给他看那张写着\"终焉非终\"的纸条。
齐夏接过怀表仔细检查，在背面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寻找缺失的齿轮\"。
\"这不是游戏道具。\"他断言，\"是某个人的私人物品。\"
\"谁的？\"
他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与终焉之地的秘密有关。\"他将怀表还给我，\"藏好它。如果楚天秋知道...\"
\"你会告发我吗？\"我直视他的眼睛。
齐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暂时不会。你可能有用。\"
我们回到教室时，其他人已经各自找地方休息。楚天秋仍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看到我们进来，抬头微笑：\"商量对策？\"
\"熟悉下环境。\"齐夏平静地回答。
我躺回角落，怀表紧握在手心。齐夏知道得太多了，但他似乎也有自己的秘密。而那个\"缺失的齿轮\"又意味着什么？
窗外，终焉之地的月亮格外血红，像一只窥视的眼睛。九个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每个人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明天，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