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听着这条语音，反复播放了三遍，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齐司礼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他系上围裙，认真地和面、擀面、切面条。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厨房时，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已经做好了。
颜嫣走出卧室，看见餐桌上摆着的面，微微一怔。面条切得粗细均匀，但能看出是做的人很用心。
\"尝尝看。\"齐司礼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颜嫣坐下吃了一口，抬头看他：\"下次盐少放点。\"
\"好。\"齐司礼点点头，自己也尝了一口，确实有点咸。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阳光洒满餐桌。这一刻，昨夜的争吵仿佛都融化在这碗略显笨拙却充满诚意的手擀面里了。
柳嫂从房里出来，齐司礼连忙招呼：“柳嫂，一起吃面。”
“哎哟，齐先生亲自下厨啊？”柳嫂笑呵呵地走过来，看着桌上卖相还不错的面条，不住口地夸赞：“真是难得，这面条擀得一看就筋道，闻着也香！今天我有福气了……”
她说着坐下，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满怀期待地送进嘴里。
下一秒，柳嫂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努力维持着表情，勉强把那一口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诚恳地看着齐司礼：
“齐先生，做得挺好……”她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下次就别做了。”
“噗——”旁边的颜嫣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齐司礼那一脸错愕又尴尬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干脆放下筷子，笑得肩膀都在抖。
柳嫂自己也绷不住了，一边笑一边摆手：“哎哟我这把年纪，可经不起这么咸的……”
餐桌上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只有齐司礼看着自己那碗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他低头又吃了一口，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还好……”
颜嫣出门上班后，柳嫂也提着菜篮去了市场。偌大的三居室里，只剩下齐司礼一人。
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墙纸的花色有些旧了，家具的边角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就连窗框的油漆都有些剥落。颜嫣似乎就是这样，拥有了一件东西，只要还能用，便不轻易更换，即便她如今不缺钱。
这份念旧的固执，何尝不是一种长情？
他的思绪飘远。如果当年，他们三个没有闹翻，如果自己和明远能对她多一些关注和关心，她是不是就不会在最低谷时，被趁虚而入的陆臣打动？就不会有后来那许多的阴差阳错与刻骨遗憾？
心口一阵钝痛。但万幸……还来得及。万幸经历了这么多，她依然愿意给他靠近的机会，没有将门彻底锁死。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酝酿成熟，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驱车返回了齐家老宅。
齐司礼径直去了祖母的院子。齐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在暖榻上翻看报纸，见他进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司礼来了。”
“奶奶，”齐司礼在榻前站定，声音平稳却掷地有声，“我想分家。”
“哐当——”齐奶奶手中的老花镜掉在榻上，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想分家。”齐司礼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齐奶奶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涨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齐司礼，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个不肖子孙！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分家？！反了！真是反了！”她气得声音拔高，冲着外面喊道：“管家！管家！去！把怀礼和他媳妇给我叫回来！立刻！马上！”
齐怀礼和柳卿卿匆匆赶回，一进大堂，就看到齐司礼直挺挺地跪在堂前，上首是气得脸色铁青、不住顺气的齐奶奶。
“奶奶，这是怎么了？”齐怀礼急忙上前，又看向弟弟，“司礼，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齐奶奶不等齐司礼回答，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怎么了？你问他！这个孽障！他……他要分家！这是咒我死啊！”
柳卿卿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是几乎压制不住的狂喜，她赶紧低下头，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没让嘴角翘起来。
天爷！她熬了几十年，小心翼翼地伺候奶奶，管理着这么一大家子，早就盼着能分出去过清净日子，奈何丈夫齐怀礼恪守孝道，根本没那个胆子提。
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温润守礼的小叔子，放出了这记惊雷！
虽然她知道小叔子提分家肯定不是为了她，但只要能分家，管他是为了什么！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感觉通往自由的大门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
齐司礼无视了飞溅的茶杯碎片，依旧跪得笔直，他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暴怒的祖母和一脸错愕的大哥：
\"奶奶，大哥，我不是咒谁，也不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他的声音很稳，\"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齐奶奶气得发抖：\"这不是家吗？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要娶颜嫣。\"齐司礼直接坚定说出。
整个大堂都安静了，连呼吸都收紧了。
齐奶奶愣了好一会才说：\"娶就娶，也不用分家啊！\"
齐怀礼看着弟弟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颜嫣的性格，想起她如今的事业，终于理解了弟弟这破天荒举动背后的决心。有些羡慕他的勇气，他就怎么也迈不出挣脱枷锁的那一步！
齐司礼望向祖母，目光清明：\"她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做不来齐家媳妇。我只要她做我齐司礼的媳妇就行。\"
齐奶奶怔怔地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动，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话：\"只做我齐司礼的媳妇就行......\"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撬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太熟悉了......在哪里听过呢？声音好远，隔着几十年的光阴，模糊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眼前浮现的旧场景，那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他也是这样跪在祠堂里，对着暴怒的老太爷说：\"我不要她学什么规矩，我只要她做我的媳妇......\"
是谁？到底是谁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