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哆嗦着,只是反复地,如同梦呓一般,无力地辩解着这几句话。
显然已经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濒临崩溃!
钟承志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贺护士长,又看了看桌上那些铁一般的证据,坚定的心,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愤怒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的失望!
就在此时,一位新上任的,专门负责此次疗养院内部安保审查工作的,某部门处长高磊,站了出来。
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国字脸,神情刻板,目光锐利,一看便知是那种典型的,只认证据,不认人情,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办事的铁面人物。
“钟司长。”高磊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冰冷而刻板。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嫌疑人贺文清,有重大作案嫌疑!”
“根据我们的工作条例,必须立刻将其作为重大嫌疑人,进行收押隔离,上报上级,并移交相关部门,进行下一步的审讯工作!”
“不行!”
贺文清闻言,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然而,就在高磊准备挥手,示意手下将贺文清强行带走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高处长,请等一下。”
开口的,正是从始至终,都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青。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沈青缓缓走到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贺文清面前。
他并没有去看桌上的那些证物,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了贺文清那张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脸上。
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瞳孔,观察着她颈动脉的搏动频率,和因为极度恐惧,而导致不受控制颤抖的面部肌群。
片刻之后,沈青缓缓转过身,看向高磊和钟承志,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与自信。
“高处长,钟司长。”
“我承认,眼前的这些证据,确实完美得天衣无缝。”
“但是,你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最直接的证据。”
“那就是嫌疑人本身。”
高磊眉头一皱:“沈青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平静地解释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审讯专家,但也算是一名医生。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的生理反应,是绝不会骗人的。”
“一个训练有素的,能潜伏在钟老身边十余年而不被发现的顶级间谍,其心理素质之强大,意志力之坚定,必然是远超常人的!”
“就算她真的暴露了,其第一时间的生理反应,也绝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的剧烈,如此的失控!”
沈青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他一字一句,做出了自己的最终判断!
“所以,我断言!”
“贺文清护士长是无辜的,她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沈青这番从纯粹医学和生理学角度出发的专业分析,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那位一向只认证据的高磊处长,刻板的脸上,也露出了迟疑之色。
他虽然不懂医,但沈青的分析,听起来似乎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是,程序就是程序,规定就是规定!
在这些所谓的生理反应和那铁一般的物证面前,他必须选择后者!
沈青看出了他的犹豫。
他知道,自己必须下最后一剂猛药!
“高处长!”沈青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请给我十分钟!”
“就十分钟!”
“让我,单独和贺护士长谈一谈!也让我亲自检查一下那些所谓的证物!”
“如果十分钟之内,我找不出她是被人陷害的直接证据!”
“我沈青,便再不插手此事,一切都由你们按程序处理!”
沈青的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那股强大的气场,竟让高磊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安保处长,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高磊看了一眼沈青,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承志。
最终,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好!”
“我就给你十分钟!”
“来人!清空这间审讯室!从现在开始计时!”
“这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任何形式的打扰!”
“滴答……滴答……滴答……”
一间小小的,密不透风的临时审讯室内。
沈青与早已惊魂未定,六神无主的贺文清,相对而坐。
墙上那面老旧的石英钟,正发出着无比清晰,也无比急促的走动声。
那声音,一声一声,都仿佛是死神在敲响催命的钟鼓!
留给沈青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整个人抖如筛糠,口中只是绝望地,反复地呢喃着这句话。
她的眼中,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沉稳与干练。
沈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要想让她真正地平复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找出真凶,还她清白!
“贺护士长,您先别急。”
沈青的声音,温和而沉静,仿佛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我相信您是无辜的。”
“现在,请您冷静下来,我们一起,把事情的真相找出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情绪激动的贺文清,而是径直走到那张摆放着所谓证物的桌子前。
他没有去看那个装着蚀魂墨粉末的油纸包。
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张,被认为是贺文清用来记录毒物配方的残缺药方之上!
他戴上一双白色的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纸张,拿了起来。
这是一张疗养院内部专用的,印着西山疗养院抬头的信纸,这一点做不了假。
然而,沈青只是将它拿到手中,仔细地端详了片刻。
他发现了两个,足以致命的破绽!
第一,这张药方信纸,虽然纸质泛黄,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但是,其上面的折叠痕迹,却非常的新!
那折痕的边缘,依旧是棱角分明,没有丝毫因为长期存放而产生的,那种自然的磨损和毛边。
这说明,这张所谓的药方,是最近才被人从一本全新的信纸本上撕下来,然后折叠成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