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背着那个沉重的编织袋,一路憋着火回了四合院。
刚一进后院自家门,就把袋子“咚”地一声扔在屋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许继昌正在屋里整理之前没卖完的电子表,闻声抬头,看见父亲脚边那鼓囊囊的袋子,又瞧见父亲脸色不虞,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过来,好奇地拉开袋口往里瞧了一眼,这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爸……这……这么多烟?!” 许继昌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伸手扒拉了一下,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外国烟盒,粗略一看,至少得有几十条。
“您……您带这么多烟回来干嘛?这得抽到猴年马月去啊?咱家又不是开烟铺的!”
“抽?我抽得过来吗我?” 许大茂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心里的火正没处撒,
“想什么呢?你当你爸真那么不靠谱,跑南边就为了给自己进货?这是拿来卖的!懂吗?卖的!”
他灌了口水,语气依旧带着从宋晓峰那儿碰壁回来的余怒:
“南边现在时兴这个!有路子,价格比正经渠道便宜一大截!我寻思着弄回来,找个地方一摆,转手就是钱!不比咱那破电子表强?”
许继昌看着那一袋子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年轻,但不是傻子。
这烟的来路,父亲说得含糊,他也能猜到七八分。
“爸,这烟……来路正吗?能摆出去卖吗?现在查得好像也挺严的……”
“正不正的,能抽不就行了?人家南方满大街都是!”
许大茂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儿子,“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爸我大老远背回来,容易吗?”
他顿了顿,想起宋晓峰还有那瓶没给钱的汽水,心里更堵得慌,忍不住抱怨起来:
“哼,本来想着先让宋晓峰那小卖部帮着搭把手,他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多合适!结果你猜怎么着?
人家宋老板现在眼界高了,看不上咱这‘小打小闹’!呸!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年他刚来那会儿还是我帮衬的呢!”
“爸!” 许继昌打断父亲的牢骚,现在抱怨这个没用,眼前这一袋子东西才是难题,
“宋叔不接,那……那咱这烟怎么办?总不能堆家里吧?”
许大茂发泄了一通,气稍微顺了点,他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袋子:
“先放着。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批衣服,料子样子都不错,我存在车站旁边的寄存处了,没敢一起拿回来,太扎眼。一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去扛回来。”
他看着儿子依然忧心忡忡的脸,拍了拍他肩膀,语气缓和了些,
“继昌,别愁眉苦脸的。咱家这情况,光守着你那个摊子,什么时候能翻身?这烟和衣服,就是咱的机会!宋晓峰不帮拉倒,咱自己想法子!
街面上那么多摆摊的,就不信找不到地方出手!价格放低点,总能卖出去。等这批货出了手,有了本钱,下回爸再去南边,就能搞点更大更稳当的!”
许继昌看着父亲眼中那熟悉的、带着冒险色彩的光芒,又看看地上那一大袋“烫手山芋”,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家里的经济确实到了需要闯一闯的时候,可这闯法……风险太大了。
然而,看着父亲风尘仆仆、眼底带着血丝的模样,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
“行吧……” 许继昌最终叹了口气,蹲下身,开始把那些香烟往更隐蔽的角落挪,
“那晚上我去跟您搬衣服。这烟……咱再慢慢想法子。不过爸,咱可一定得小心点。”
“知道知道,你爸我心里有数!” 许大茂见儿子同意了,精神振作了些。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许大茂和许继昌父子俩推着家里的旧自行车,准备出发去火车站。
许大茂把车后座用麻绳又加固了几道,等会儿要驮的衣物可不轻。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四合院,沿着胡同往大街上走。
这个点儿,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空气里飘着炝锅的油烟味和米饭的香气。
“爸,您出去这些天,院里也有点新鲜事。” 许继昌开口道,
“后院刘家,刘光齐,报上名学开车了,天天早出晚归的,可神气了。”
许大茂脚步没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刘海中?他倒是舍得下本钱。学开车是好事,学会了,进个单位开车或者自己跑跑运输,都算门手艺。刘光齐那小子,看着还算踏实,比他爸强。”
“还有中院贾家,” 许继昌继续说,
“棒梗,也琢磨着想学车呢。我前两天听人唠嗑提了一嘴。”
“棒梗?他想学车?” 许大茂这回直接嗤笑出声,“就他?秦淮茹哪有钱给他儿子学车啊!”
他侧过头,瞥了儿子一眼,“你当学车是买棵白菜呢?那是真金白银往里砸!学费、打点、以后找门路,哪样不要钱?
秦淮茹摆那个煎饺摊,看着是能挣几个,可你也不看看她家几口人张嘴等着?老的少的,哪个是省油的灯?
棒梗自己又是个不成器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正经工作干不住,歪门邪道的心眼倒不少。就贾家那点家底,供他学车?做梦去吧!”
许继昌听着父亲的分析,没吭声。
他知道父亲说得难听,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实情。贾家的窘迫,院里人都多少知道点。
棒梗……确实不争气。
“所以说啊,继昌,” 许大茂话锋一转,
“咱们更得抓住这次机会!你看,连棒梗那样的都知道学车是条好路,可想走的人多了!
咱们趁早把这批货出手,攒下本钱,以后才能干更大的!等咱们真挣了钱,别说学车,买辆车自己开都不是梦!”
很快,许大茂父子俩就来到了火车站。
就在他们距离寄存处还有几十米远,许大茂脚步猛地一顿,伸手拉住了正要往前走的许继昌。
“等等。” 他压低声音,下巴朝空地边缘的一个角落微微扬了扬。
许继昌顺着父亲示意的方向看去。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半蹲半靠在其中一个货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朝着不远处售票厅门口排队的人群张望。
“那是……棒梗?” 许继昌吃了一惊,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赶忙压低了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