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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河谷,仿佛大地被巨神狠狠撕裂开的一道狰狞伤口,深嵌在帕米尔高原西麓那令人窒息的褶皱里。时值深秋,两侧铁灰色的山崖笔立千仞,沉默地俯视着谷底。曾经奔腾的疏勒河,此刻只剩下一条浑浊的、裹挟着碎冰和泥沙的细流,在乱石嶙峋的河床间呜咽穿行。风,是这里真正的主宰。它从万年不化的雪峰上刮下来,掠过荒芜的砾石戈壁,发出永无止息的、尖锐如鬼啸的嘶鸣,卷起漫天沙尘,打在残破的甲胄和疲惫的人脸上,生疼。空气稀薄得如同浸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胸腔里火烧火燎。

血色,浸透了西沉的残阳。那轮巨大的、毫无热量的日头,沉沉地坠向锯齿般的山脊线,将最后的光泼洒下来,却并非温暖的金红,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紫与猩红。光与影在嶙峋的山岩上疯狂地涂抹、追逐,仿佛无数挣扎扭曲的幽魂。整个河谷,被浸泡在这片绝望的光晕里,连呼啸的寒风都染上了铁锈般的腥气。

巨石之下,张辽(张文远)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那身曾光耀西域、令大宛车迟王公胆寒的玄铁重甲,此刻已破碎不堪。胸甲深深凹陷,一道狰狞的裂口从肩部斜划至肋下,露出里面同样被血染透的深色战袍。臂甲扭曲变形,腿甲更是布满刀痕箭孔,几乎失去了防护的意义。鲜血,从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里不断渗出,浸透了破碎的内衬,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粘稠的暗红。最致命的,是左肩胛处那支乌黑的毒箭。箭杆已被他亲手折断,但那带着倒钩的三棱铁簇,却如毒蛇的獠牙,深深咬进了骨缝里。伤口周围,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如同恶毒的蛛网,正贪婪地向四周的皮肉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麻痹与钻心蚀骨的剧痛。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肩头的毒伤,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刚毅却此刻苍白如纸的脸颊淌下,在下颌汇聚,滴落在胸前冰冷的甲片上。他右手拄着那柄陪伴他转战万里的长刀“惊雷”,刀尖深深插入身前的碎石地里,成为他此刻唯一不倒的支柱。

环顾四周,是令人窒息的绝望。他身边,只剩下不足千人的残兵。曾经旌旗如林、兵甲铿锵的“怪胎”军团——那支由剽悍的交州劲卒、纹身披发的扶南丛林蛮兵、以及肤色黝黑、力大无穷的昆仑奴勇士组成的庞然铁流——此刻已如被飓风撕碎的破旗。交州兵倚着残破的盾牌,眼神空洞,昔日严整的阵型早已荡然无存,人人带伤,血污满面;扶南蛮兵身上象征部族荣耀的藤甲大多碎裂,露出里面同样伤痕累累的皮肤,他们紧握着缺口累累的弯刀或短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而压抑的咆哮,那是愤怒,更是面对绝境的悲鸣;最为惨烈的,是那些沉默如山的昆仑奴勇士,他们魁梧如铁塔的身躯上布满刀枪创口,许多人的重甲完全碎裂,只能凭借肌肉虬结的躯体硬抗,手中的巨斧或战锤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肉碎末,此刻他们围在外围,如同沉默的礁石,用血肉之躯拱卫着核心。战马?几乎看不见了,只余下寥寥几匹伤痕累累的驽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辎重车辆更是大多化作了谷中仍在冒烟的焦黑残骸,或已被遗弃在来路上。

败了!一场彻头彻尾、前所未有的惨败!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张辽的心头。

记忆的碎片带着血光刺入脑海。贾诩!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毒士!他的离间计,终于在这遥远的西域绽放出最恶毒的花朵。康居王那张看似忠厚、实则狡诈如狐的脸,在张辽眼前晃动。那场在康居王帐中饮下的“结盟”血酒,此刻回想起来,每一滴都带着砒霜的甜腥。康居王信誓旦旦地提供了乌孙王庭“准确”的位置,言辞恳切,痛斥乌孙的桀骜不驯,力邀张辽共同出兵“惩戒”。

张辽并非没有警惕。他深知西域诸国反复无常如同草原上的风。但打通这条连接交州与遥远西方的黄金商路,震慑沿途如狼似虎的城邦,迫在眉睫。巨大的诱惑与肩头的重任,压倒了心底那一丝不安。他决定冒险一搏,亲率麾下最精锐的五千前锋,轻装疾进,意图效仿当年霍嫖姚封狼居胥的壮举,直捣乌孙王庭,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疏勒河谷这险恶之地,成了他英雄末路的葬场。当他的大军完全陷入这狭窄的死亡陷阱,两侧山崖之上,骤然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号角与战鼓!无数康居、乌孙联军的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两侧高坡的隐蔽处狂涌而出!箭矢如密集的蝗群,遮蔽了血色的天空,带着凄厉的尖啸倾泻而下!紧接着,是装备精良的重甲步兵,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居高临下,狠狠地撞进了交州军仓促应战的阵列!

更致命的背刺,来自后方!那支一直宣称严守“中立”、甚至为张辽军提供过少量粮秣的疏勒国军队!他们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幽灵,在贾诩使者(一个永远笼罩在灰色斗篷里的阴鸷身影)亲临的威逼利诱下,终于亮出了淬毒的獠牙!疏勒王旗在后方谷口竖起,装备着锋利弯刀和轻便皮盾的疏勒士兵,带着被胁迫的疯狂与贪婪,切断了张辽唯一的退路!

而外围,大宛的轻骑兵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在战场边缘高速游弋,冷酷无情地用他们精准的骑射,将任何试图脱离主阵、向外溃散的零星交州士兵射落马下!同时,一支支点燃的火箭射向那些装载着粮草、军械和珍贵财货的辎重车辆,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进一步吞噬着残军的士气。

三面受敌,天堑困龙!张辽目眦欲裂,惊雷长刀狂舞如轮,怒吼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结阵!圆阵!稳住!” 他试图收拢部队,利用昆仑奴的巨盾和交州兵的长矛稳住阵脚。交州兵在最初的混乱后,展现出惊人的韧性,长矛如林,死死顶住正面的冲击;扶南蛮兵则爆发出野性的凶悍,利用河谷中散落的巨石和地形,与敌人展开惨烈的近身肉搏,他们的弯刀砍在康居重甲的缝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昆仑奴勇士更是如同磐石,沉重的巨斧每一次挥落,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硬生生将冲上来的敌人连人带甲劈开,用血肉之躯为袍泽争取喘息的空间。

然而,埋伏的优势、兵力的绝对悬殊、地形的极度不利,如同沉重的磨盘,一点点碾碎着抵抗的希望。阵型被反复冲散,切割。每一次试图重新集结的努力,都被更猛烈的攻击打乱。身边的战友,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刀光剑影中不断倒下,被战马践踏,被乱箭射穿。

激战正酣,混乱的核心区域,一支特殊的队伍陷入了重围——那是张辽拼死也要保住的商队!数十辆大车,装载着从遥远西方换来的珍奇货物:大秦(罗马)的玻璃器皿在颠簸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安息的华丽毛毯被血污沾染,更重要的,是车上那些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西域工匠——冶金的巧匠,织毯的大师,通晓天文水利的学者……他们是交州未来的火种,是蒋毅大人殷切期盼的瑰宝!商队首领,一个交州大族出身的精干中年人,此刻头盔丢失,发髻散乱,脸上混合着血污和尘土,眼中是极致的恐惧与决绝。他指挥着残余的商队护卫,依托几辆堆叠起来的货车,做着徒劳的抵抗,绝望地看着护卫一个个倒下。

“将军!商队!工匠!” 首领嘶哑的吼声穿过战场的喧嚣,刺入张辽耳中。

张辽猛地扭头望去,心瞬间沉入谷底。一支康居的精锐骑兵,在一个手持长矛、身披华丽鳞甲的康居贵族将领(此人正是康居王的弟弟,以勇猛和贪婪着称)带领下,正疯狂地冲击着商队最后薄弱的防线!护卫的盾牌被长矛撞碎,身体被战马撞飞!

“随我来!” 张辽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狂龙,不顾肩头毒箭传来的阵阵麻痹与剧痛,惊雷长刀爆发出耀眼的寒光,一马当先(他的坐骑早已战死,此刻是徒步),率领身边最后几十名还能站立的亲卫和昆仑奴勇士,朝着商队方向猛扑过去!

“保护将军!” 一名昆仑奴百夫长,名叫阿图鲁的巨汉,发出震天的怒吼,挥舞着门板般的巨盾,死死护在张辽身侧。他黝黑的肌肉在重甲下贲张,巨大的塔盾承受着雨点般的箭矢和刀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张辽冲在最前,惊雷刀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刀光过处,康居骑兵人仰马翻。他硬生生在敌群中撕开一道血路,直扑那康居贵族将领!两人瞬间交锋,刀矛相击,火星四溅!张辽的刀法刚猛凌厉,但肩头的剧毒和失血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一瞬。就在他荡开对方长矛,准备一刀枭首的刹那!

“嗖——!”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致命的破空之声,从侧翼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后传来!并非强弓硬弩的爆响,而是毒蛇吐信般的阴冷。那是一支来自康居神射手的冷箭!时机、角度,刁钻到了极致!目标,正是张辽因全力挥刀而暴露出的左肩胛!

张辽心头警兆狂鸣,但身体的反应终究慢了半拍!剧痛!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痛,从左肩后猛地炸开!那支乌黑的毒箭,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贯穿了破碎的肩甲,深深楔入了骨缝之中!箭头上的混合蛇毒(由西域特有的数种毒蛇毒液混合熬炼,见血封喉虽不能,但麻痹剧痛钻心蚀骨)瞬间随着血液蔓延开!

“呃啊——!” 张辽身体剧震,眼前猛地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手中惊雷长刀几乎脱手!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左肩扩散至整条左臂,半边身子都仿佛失去了知觉。那康居贵族将领见状,眼中凶光大盛,狂笑着挺矛再次刺来!

“将军!” 千钧一发之际,阿图鲁那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丘,猛地横撞过来!沉重的塔盾狠狠拍在刺来的长矛上,将其撞偏。同时,另一名昆仑奴勇士挥舞着沉重的战锤,怒吼着砸向那康居将领的马腿!

张辽借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强忍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和左半身的麻木,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不能倒!商队!工匠!不能绝!

“文远将军!保重!商路…不能绝啊!” 商队首领看到了张辽中箭的瞬间,目眦欲裂,发出泣血般的嘶吼。那声音里,是锥心的痛楚,是绝望的托付,更是最后的诀别。他知道,将军为了他们,已深陷死地。

首领猛地一抹脸上的血泪混杂,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对着残余的护卫和部分拼死靠拢过来的交州士兵狂吼:“弟兄们!跟紧我!向东!杀出去!为了交州!为了活路!杀——!”

最后的突围,惨烈到了极致。护卫和士兵们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用身体撞,用刀砍,用牙咬!阿图鲁和几名伤痕累累的昆仑奴勇士自发地组成一道血肉堤坝,死死挡在张辽和追兵之间,为商队争取那渺茫的生机。巨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战锤每一次落下,都砸碎一具甲胄。但敌人太多了,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

一名昆仑奴勇士的巨斧深深嵌进一个康居重骑兵的马腹,来不及拔出,侧面数支长矛同时刺穿了他厚重的胸膛!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竟用最后的力量抓住刺入身体的长矛,猛地向前一拽,将几个敌人拖倒在地,用自己的尸体为身后的同伴争取了一线空隙。

张辽眼睁睁看着那忠诚的勇士倒下,看着商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在血肉铺就的通道中,艰难地冲出了最密集的包围圈,在残余士兵的护卫下,仓皇却又决绝地向着东方——那遥远的、唯一可能生还的方向亡命奔逃。他们的身影,在血色残阳和漫天烟尘中,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悲壮。

“撤!向东南!翻越葱岭!去永昌!能走多少走多少!” 张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左肩的毒伤如同毒火燎原,麻痹和剧痛交织,左臂已完全无法抬起。但他右手中的惊雷长刀,却握得更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猛地侧头,看向身边一名亲卫腰间的佩刀。那亲卫瞬间明白了将军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佩刀拔出,双手奉上。张辽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刀柄,刀光一闪!

“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支深深嵌入他左肩骨缝的乌黑箭杆,被齐根斩断!断箭的震动牵动了深嵌骨肉的箭头,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眼前彻底一黑,金星乱冒,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内衫。但正是这极致的痛苦,如同最烈的烧酒,猛地冲散了部分麻痹感,点燃了他骨子里沉睡的、属于并州狼骑的凶悍与暴戾!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张辽胸腔炸裂而出,盖过了战场的喧嚣。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同濒死的猛虎,择人而噬!他不再看那逃向远方的商队,而是猛地转身,将惊雷长刀指向身后追兵最密集、攻势最凶猛的方向——那里,正是康居王弟和疏勒将领汇合之处,是敌人志得意满、意图全歼他们的核心!

“老子…殿后!”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绝望的残兵耳边炸响!带着睥睨生死的狂傲,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将军!” 残存的将士们,无论是交州兵、扶南蛮兵还是昆仑奴,都被这绝境中爆发出的凶威所震撼、所点燃!最后一丝逃生的本能被抛却,取而代之的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反噬!

“杀——!”

张辽一马当先(依旧无马),拖着半边麻痹的身体,如同燃烧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钢铁洪流!惊雷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血幕的闪电!刀光所及,血肉横飞!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右臂因为过度发力而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如盘龙!刀锋劈开康居骑兵的鳞甲,斩断疏勒士兵的弯刀,砍入战马的头颅!鲜血泼洒在他破碎的玄甲上,染红了他苍白的脸,更衬得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阿图鲁和仅存的十余名昆仑奴勇士,爆发出生命最后的怒吼,紧紧追随在张辽左右,如同磐石,为他抵挡着来自侧翼和后方的致命攻击。巨盾在无数次的撞击下发出呻吟,最终碎裂!阿图鲁狂吼着,丢开半碎的盾牌,双手抡起巨大的战斧,如同旋风般横扫!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他的身上瞬间添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劈砍!劈砍!直到一支长矛从背后刺穿了他那岩石般的胸膛!

这位沉默的昆仑奴巨汉,动作猛地一僵。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矛尖,又抬起头,望向身侧依旧在敌群中浴血狂战的张辽将军。那张黝黑、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平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巨斧朝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敌人狠狠投掷出去,砸翻一片!然后,他那山岳般的身躯,终于缓缓地、轰然向后倒下,溅起一片尘埃。

“阿图鲁——!” 张辽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但他不能停!不能回头!手中的刀,只能更快!更狠!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为袍泽复仇的烈焰!他的反冲锋,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间在敌阵核心引发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康居王弟和疏勒将领惊怒交加,慌忙调动兵力围堵这头疯狂的困兽!这短暂的混乱和迟滞,为身后那些绝望奔逃的残兵,赢得了最后、也是最为宝贵的喘息之机!更多还活着的人,得以脱离最致命的绞杀圈,带着满身伤痕和无尽的恐惧,跌跌撞撞地向着东南方那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葱岭天险亡命奔去。

当最后一个断后的昆仑奴勇士——一个年轻的战士,用身体死死抱住一个康居骑兵的马腿,被乱刀砍死——轰然倒下时,张辽知道,殿后的使命完成了。他猛地荡开劈来的几把弯刀,右臂因为脱力而剧烈颤抖。环顾四周,跟随他发起反冲锋的勇士,已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身后,幸存的残兵,不足五百之数,已经脱离了谷底最致命的包围圈,正沿着陡峭的山坡,手脚并用地向着那冰雪覆盖、如同死神脊梁的葱岭攀爬。

“走!” 张辽最后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不再恋战,猛地转身,将惊雷长刀向后横扫,逼退最近的几个追兵,然后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踉跄着奔向那唯一的生路——通往葱岭的死亡之途。

身后,是地狱。近两千名忠心耿耿的将士,永远留在了疏勒河谷这片冰冷的土地上。他们的尸骸,铺满了谷底,与破碎的兵甲、燃烧的车辆、倒毙的战马混杂在一起,在血色夕阳下构成一幅惨烈到极致的画卷。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几乎凝成了实质。抛弃的所有重型装备——床弩、攻城锤、乃至沉重的财货箱笼——散落在败退的路上,成为这场惨败最刺眼的注脚。

张辽在几名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卫搀扶下,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山坡。每一步,都牵扯着肩头深嵌的毒箭,剧痛钻心。稀薄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割着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忍不住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埋葬了他雄心和袍泽的死亡之谷。

就在谷地西侧一处高耸的断崖之上,一个身影静静地矗立着,如同悬崖边一只阴冷的秃鹫。正是贾诩。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文士袍,外面罩着一件御寒的黑色大氅,在凛冽的寒风中衣袂飘飞。他那张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大胜后的激动,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的目光,遥遥锁定了张辽那在陡峭山岩间艰难移动的渺小身影。

然后,贾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缝般,向上勾起。那不是开怀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冰冷到了极致、仿佛将万物生机都冻结的、属于胜利者俯瞰败者垂死挣扎的绝对掌控的微笑。这微笑无声无息,却比帕米尔高原上最刺骨的寒风,还要冷冽十倍、百倍!

呜咽的风声骤然加剧,卷过断崖,掠过河谷中堆积如山的尸骸,发出凄厉悠长的悲鸣。这呜咽的风,仿佛也在为这毒士算无遗策、葬送数千生灵的“杰作”,发出无声的、毛骨悚然的哀叹与战栗。

张辽猛地转过头,不再看那令人心寒的微笑。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愤怒、屈辱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都死死压在心底。残存的队伍,如同受伤的狼群,抛弃了一切可以抛弃的重负,在越来越陡峭、冰雪覆盖的山脊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前行。每一步,都在纯净的雪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足迹。翻越这道号称“万山之祖”的葱岭天险,对这群筋疲力尽、伤重累累的残兵而言,本身又是一场与死神的搏斗。

目标,只剩下一个——东南方!交州!永昌郡!那片由老将黄忠和凤雏庞统镇守的、同样危机四伏、瘴疠横生的西南边陲。

永昌郡。郡守府邸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烛火在穿堂风中不安地摇曳,将墙上巨大的西南舆图映照得明暗不定。黄忠须发皆张,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标注着“南中”的区域,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庞军师!孟获那蛮子,还有雍闿、朱褒那些反复无常的狗贼,最近异动频频!牦牛羌的马队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哀牢山的寨子里传出的鼓声密集得邪乎!他们这是磨快了刀子,就等着我们露出破绽!张文远在西域…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忧虑已溢于言表。张辽的远征牵动了交州大量的精锐和资源,一旦西域有失,永昌将首当其冲,承受南中那些虎视眈眈的蛮王和叛将最猛烈的反扑。

庞统静静地坐在灯影的暗处,宽大的鹤氅将他瘦小的身形笼罩。他手里捏着一枚温润的玉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烛光在他清奇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双细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凝视着地图上那代表葱岭和西域方向的、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区域。他没有回应黄忠的激愤,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仿佛在倾听风中传来的、千里之外的哀嚎。

“报——!” 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传令兵,被两名同样狼狈的军士架着,几乎是摔进了议事厅。他身上的皮甲碎裂,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血痂,嘴唇干裂乌紫,只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的疲惫和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而瞪得极大。

“将…将军…军师…” 传令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西…西域…张将军…疏勒河谷…大败!康居…乌孙…疏勒…大宛…贾诩毒计…全军…全军…溃败!”

“什么?!” 黄忠如遭雷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虎目圆睁,花白的胡须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身后的亲兵更是瞬间握紧了刀柄,脸色煞白。

传令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用尽最后的气力挤出几个字:“张将军…毒箭…重伤…正…正向永昌…败退…身后…追兵…不休…”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显然是一路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只为将噩耗送达。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的爆响和那传令兵粗重濒死的呼吸声。西域惨败!张辽重伤!残军败退!贾诩得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庞统手中的玉玦,终于停止了摩挲。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厅外浓得化不开的西南夜色。那夜色深处,仿佛有无形的风暴正在疯狂汇聚、咆哮,带着血腥和毁灭的气息,即将席卷而来。张辽的残部,如同带血的箭矢,正射向永昌;而南中的群狼,磨砺已久的爪牙,在得知西域噩耗后,必将再无顾忌!

永昌郡,这座西南边陲的重镇,瞬间被推到了风暴的最中心,岌岌可危。庞统的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划过的冰冷闪电。他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鹤氅下挺直,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开始弥漫开来。风暴,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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