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笙和岑淮予领证后的第一个新年,岑淮予是在江家过的。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热闹的年夜饭。
林殊晚照例要去帝都的电视总台录制春晚,所以依旧缺席,但在去帝都前已经和大家聚过餐,就当是提前庆祝。
这个冬日,寒意似乎比往年更加刺骨。
然而,在岑淮予的心里,它却成为了迄今为止最为温馨的一季寒冬。
江家的暖气轰然运作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欢欣,将他的心脏盈满。
大家围坐在桌前,头顶水晶吊灯的明亮光线,将人照得很舒畅,视线开阔,周围的一切都熠熠生辉。
岑淮予望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家人们,觉得被照亮的,还有他凛冽如寒冬的人生。
一瞬,万物都明亮。
吃过年夜饭,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渐渐散去,家的温馨被夜色轻轻包裹。
江晴笙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还未挂上的新年装饰。
没多久,程思言打电话来,说是今年万安桥管控得越来越严了,今天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放烟花。
江晴笙撇撇嘴,不放烟花的新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回复电话那头的程思言:“要不我们一会儿去万安桥看看情况?有人放的话应该就是没事的。”
程思言也是这么想的,她说:“一会儿就让林岐和岑淮予先放,他们要是没被抓起来就说明是没事的。如果有事的话,被抓的也是他们俩,跟咱们没关系。”
江晴笙愣怔:“......”
好强的逻辑,她找不到一点反驳的话语。
“言言,你说得太对了。”
电话一挂断,那头有道幽怨眼神已经盯了许久。
江晴笙悠悠转头过,听见岑淮予说:
“笙笙,刚才你们说的,我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江晴笙答非所问:“......没关系,老公我爱你。”
结婚那么久,江晴笙喊“老公”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还有一个不变的定律——
每次一喊老公,准没好事。
但岑淮予似乎很喜欢这种甜蜜的负担,她软软地撒个娇,他就什么都愿意答应。
“我也爱你,被抓就被抓吧,你记得来捞我就行。”
一旁刚结束和林殊晚视频的江逾白闻言,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点轻微的诧异,下意识吐槽:
“岑总,什么叫记得捞你就行,你就这么没底线吗?”
岑淮予乐在其中:“在笙笙面前我不需要底线。”
“你就惯吧。”江逾白吐槽,“她本来就不讲道理,被你惯得更加蛮横了。”
江晴笙朝他扮鬼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晚晚姐面前更没底线。”
江逾白:“......”
岑淮予和江晴笙出门前压根就没喊江逾白,因为这人一心蹲守在电视机前,等到林殊晚的出现。
江晴笙裹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但岑淮予却觉得不够,手里提一个很可爱的毛茸茸的帽子,要为她戴上。
江晴笙第一反应是抗拒的:“我已经不走可爱风路线了。”
岑淮予哄她:“这个戴着保暖,而且你本身就很可爱。”
一旁看戏的江逾白很不给面子地“yue”了下,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模仿:
“你~本~身~就~很~可~爱~”
欠揍的样子让江晴笙完全没犹豫,立马就给了他一拳。
兄妹俩又吵吵闹闹地殴打在一起。
江逾白不敢还手,抱着脑袋直喊岑淮予:
“你倒是管管她呀,赶紧拦住她!”
岑淮予一副远离是非之地的淡然心:“哥,你知道的,我不敢,我没话语权......”
江逾白:“......岑淮予,你太给我们男性丢脸了!”
岑淮予见状,故意说:“那要不我给嫂子打个电话?问问你有没有话语权?”
江逾白立马改口:“不是的,我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好,是爱老婆的具象表现。”
话音刚落,江晴笙抄起抱枕扔向他。
爆头。
江逾白破防:“你真打啊?!我可是你亲哥!亲的!”
江砚之又跑来做拉偏架的和事佬: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江逾白你能不能稳重点!你妹妹都结婚了,你半只脚都没踏进民政局。”
江逾白更破防了:“爸!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江砚之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大过年的我懒得打击你,祝你今年能够步入婚姻殿堂。”
江晴笙打开手机,找到一个林殊晚前不久的采访视频,将其外放出来。
林殊晚和江逾白的恋情被拍到过几次,她在社交平台大方承认了。
官宣这事儿让江逾白嘚瑟了很久。
这段采访里,有记者问林殊晚是否好事将近。
林殊晚虽然笑着,但却是很官方的语调:“没呢,以事业为重。”
江晴笙看热闹不嫌事大,将这段话反复播放,然后欠欠地复述:
“晚晚姐说事业为重呢,江逾白。”
江逾白简直气死:“闭嘴!江晴笙你最好是赶紧给我出门,要不然我真忍不住要把你扔出去了!”
江晴笙见好就收,拉着岑淮予出门了。
最后江晴笙还是顶着个可爱的小熊帽子去赴约了。
程思言看到后还大呼:“笙笙,你怎么换风格了,这也太萌了。”
林岐说话更是毒舌:“这帽子可以继承给你未来的女儿,挺合适的。”
万安桥一带灯火辉煌,两对新婚小夫妻都手牵手。
四人凑在一起关注周围的动态,想看看有没有放烟花的人。
倏地,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天际炸开一朵绚烂烟花。
万安桥新年的第一声礼炮,有人大胆地为大家开火了。
没有安保人员过来阻拦。
在万安桥附近的人群纷纷抬头,看着弥散的烟火,脸上露着真诚又喜悦的笑容。
林岐见状,招呼着大家也开始放烟花。
“他们都放烟花了,既然没事那我们也放!”
岑淮予帮忙点燃一根仙女棒,递到江晴笙手里。
他的视角下,江晴神眸中是比烟火更璀璨的光芒。
直到仙女棒的烟花燃尽,岑淮予也没注意到。
因为他光顾着看她了。
-
整个春节假期,江晴笙为了开春后的婚礼,一直没敢多吃。
她要减肥维持体重,连带着要拉上岑淮予一起自律。
岑淮予倒是毫无怨言地陪着她。
但原先就觉得他们本身就瘦得营养不良的陈姨,顿时不乐意了。
看着小夫妻俩每天就是一盘菜叶子,陈姨很不放心地叮嘱道:
“哎哟,这样怎么行,都瘦成什么样了,我给你们炖猪脚汤喝吧?”
江晴笙顿时警铃大作:“那怎么行!一碗猪脚汤下去,这几天的肥全白减了。”
婚礼的筹备又怎能是减肥这么简单。
从场地、婚纱、伴手礼等细节入手,多的是需要他们操心的。
岑淮予全程都参与,也全部都按照江晴笙的喜好来,一点马虎眼都不敢打。
人生就那么一次的婚礼,他想给她最好的。
没遇见江晴笙之前,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大概是目睹过母亲的悲凉,他从来没期待过婚姻生活,也不觉得自己适合结婚。
可现在,江晴笙试穿着刚从国外寄回来的婚纱,那样漂亮生动地站在他眼前。
岑淮予想,他没法不期待结婚。
因为有江晴笙在的人生,实在太美好。
婚礼地点最终还是定在了海城,江晴笙最喜欢的海边。
春和景明,婚礼举办的季节、地点,一切都是江晴笙最喜欢的。
和煦的风,梦幻瑰丽的夕阳余晖。
江晴笙一身曳地的白色婚纱,在亲友殷切的视线里,奔赴她的爱情。
江砚之是这场婚礼上第一个落泪的人。
牵着女儿的手,将她交到岑淮予手里时,就好像完成了一场郑重的交接仪式。
从今以后,自己的女儿又多了一个保护她的男人。
而他,或许是真的要放手了。
“小岑,要让笙笙永远都开开心心。”
对上江砚之发红的眼眶,岑淮予也一阵鼻酸。
他紧握着江晴笙的手,极尽诚恳地给出承诺:
“爸,我一定会的。”
新郎和新娘相对而立,听着司仪庄重的致辞,眼神始终坚定又炙热地注视着对方。
“我愿意”三个字,在宣之于口的那一瞬,沉甸甸的,像是拥有着催泪的魔力。
岑淮予眼角滑落一滴泪,饱含情感地望着她。
故事的最开始,是温城八中的天台上,因为弄坏外婆手表而悲伤大哭的女孩。
岑淮予那时候觉得,她真的好能哭啊,哭了那么久都没停,肺活量应该也很好。
可她如此珍爱家人留下的礼物,叫他根本控制不住地想帮助她。
在那些早早拥有她的时光里,他也因为犯蠢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
老天爷已经很眷顾他了。
她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结婚了。
在亲友的掌声中,在海边欲坠的夕阳下,戒指被戴进指间,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亲吻着彼此。
江晴笙憋住了眼泪,但却感受到了岑淮予脸颊湿热的液体。
他落泪了。
江晴笙温柔的声线附在他耳边——
“别哭,我们要一起走向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