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家这娇宝宝是打架去，还是逛花园去？”渊几步跟上，目光在凌言身上扫了一圈，从流霜袍的银线暗纹到腰间的紫檀木匣，最后落在他耳坠上，嘴角撇出点戏谑。
“又是护腕又是暗器匣，恨不得把整个修罗殿的宝贝都给他挂上。依我看，你干脆把锁魂剑也给他拿着得了，锁魂凌厉，缚魄灵动，两把剑在手，更稳妥。”
韩林正替凌言理着微松的领口，闻言斜睨他一眼：“锁魂戾气太重，他性子清润，用不惯那等凌厉的剑。”
他转头看向渊腰间的骨哨，那哨子是墨玉雕琢，上面刻着沉渊城的图腾，看着不起眼，实则能召来血影卫，“倒不如把你的骨哨借他用用。”
“干嘛？”渊立刻捂住腰间，往后缩了缩，“你又想打劫我？上次抢我那柄乌木骨扇，我问你，那扇子用了吗？别是被你俩当摆件插在听雪崖的海棠树上，给花当陪衬了吧？”
“放心，没给花当陪衬。扇子在他案头压着符纸呢，比在你手里当玩物有用。”
凌言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耳尖发烫，悄悄往韩林身后挪了挪，却被韩林攥住手腕带了回来。
他抬眼看向渊，见对方正瞪着韩林，活像在讨账的掌柜：“缚魄剑够用了，不用……”
“你懂什么。”渊立刻转头冲他扬下巴，“这骨哨能召我血影卫，关键时刻吹一声，比十把缚魄剑都管用。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韩林，眉峰挑得老高，“想借我的哨子也行，先把我那柄骨扇还回来。那扇子可是我用三百年魔气养的，能挡三次化神期的攻击，你倒好，说抢就抢。”
“哦？”韩林挑眉，忽然伸手往渊腰间探去，动作快得像风，“既然你这么宝贝这哨子，那我更得替你收着了，省得你待会儿打架打疯了，把哨子弄丢了。”
“哎！你住手！”渊慌忙侧身躲开，一手护着骨哨，一手去推韩林，“韩林你要不要脸？抢了扇子还想抢哨子？”
两人闹作一团，凌言站在一旁，看着韩林眼底漾开的笑意，又看看渊跳脚的模样，方才被“娇宝宝”三个字勾起的窘迫渐渐淡了，嘴角悄悄弯了弯。
晨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窗棂，落在三人身上，流霜袍的银辉、玄色锦袍的金线、墨色锦袍的鸽血红宝石，在光下织成一片细碎的流光。
“好了，别闹了。”韩林终于停手，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襟，指尖在渊腰间的骨哨上虚点了点，“骨哨你自己收好，真到了危急关头，不用借，他吹一声，你敢不应？”
渊哼了声，却没再反驳，只是嘟囔着“看在凌言面子上”，转身往膳厅走。
韩林低头看向凌言，见他眼底还带着点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走了，吃早膳。吃完了，该去会会那些老东西了。”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膳堂里早已人声鼎沸，却又透着几分肃穆——
参战的镇虚门弟子们都换了统一的行头，靛蓝色劲装收得利落，肩甲是磨得发亮的玄铁，护腕上錾着镇虚门的云纹标识，落座时甲叶轻撞，叮当作响，倒比往日多了几分金戈气。
案上青瓷碗盏罗列，与往日不同。往常早膳虽也丰盛，今日却摆了满满当当的热菜，蒸腾的热气混着菜香，漫了满室。
凌言三人刚跨进门槛，满堂的喧闹蓦地静了一瞬。
弟子们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目光齐刷刷落在三人身上。尤其是凌言——
往日他总着素色长衫，最多缀几枝暗绣的寒梅，低调得像融在雪里的光，今日这袭流霜袍却不同。
韩林玄色锦袍上的修罗图腾金线流转，额间黑曜石额坠衬得眉眼深邃，渊的墨麟袍领口鸽血红宝石晃眼，腰间玉带扣得响亮。三人立在门口，竟比满桌佳肴还要夺目，倒让满室披甲的弟子们显得素净了。
“言儿，韩小友，渊魔尊！”霍衍正坐在主位，见三人进来，忙起身招呼，“可算来了，就等你们开席呢！”
他这一声喊，才把众人的魂儿叫回来，膳堂里又响起低低的议论，夹杂着几声没忍住的倒吸冷气。
凌言被这百十道目光看得耳尖发烫，下意识往韩林身后躲了躲，却被韩林轻轻攥住手腕带了上前。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锦袍，袖口银线绣的修罗纹若隐若现，越发觉得扎眼，低声道：“……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了。”
韩林低笑：“好看。他们是没见过我家阿言穿华服的样子，惊艳罢了。”
“师尊？”
一道惊讶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霍念正和云风禾并肩坐着，手里的筷子刚夹起一块鹿肉，此刻瞪圆了眼，望着凌言半晌没回过神。
他跟在凌言身边八年，从没见师尊穿过这般张扬的衣袍——那流霜袍上的星子似的光，真像把整片夜空都披在了身上。
云风禾也抬了眼，他性子沉稳，只是目光在凌言的锦袍上稍作停留，便转向韩林，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轻轻拉了拉霍念的衣袖：“先吃饭。”
“不是，风禾你看啊！”霍念没被拉住，指着凌言，“师尊这是把星星穿身上了？今儿这是……”
“小崽子眼珠子往哪儿瞟？”渊大步走过去，径直坐在霍念对面的空位上，拿起玉筷敲了敲他的碗沿，“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三脚猫功夫学利索了？待会儿真对上凌霄阁的老东西，别吓得尿裤子。”
霍念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吃饭碍你屁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渊的墨麟袍，嘴角一撇，“你穿的才叫夸张，领口挂那么多红石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沉渊城来的？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呵，总比你强。”渊挑眉，目光扫过霍念劲装上的云纹护肩，“穿得倒挺像回事，上次跟我血影卫比划，被按在地上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护肩顶用？”
“那是我让着他们！”霍念脸一红，“我这是镇虚门标识，正统！你那是魔域花样，花里胡哨！”
“哟，还正统？等会儿真打起来，你能挡我三招不？”
“阿念。”云风禾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道，“别吵了。待会儿吃完，我们还得回听雪崖盯着万妖窟结界，不能大意。”
霍念这才悻悻闭了嘴，却还是瞪了渊一眼，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凌言被这阵仗闹得尴尬稍减，跟着韩林走到霍衍身边的空位坐下。霍衍笑着给他们布菜，把鲈鱼肉夹到凌言碗里：“尝尝这个，厨子今早天没亮就去后山溪里捞的。”
他看了眼满桌的热菜，解释道：“今儿不同往常，过会儿就要动身，得多吃点实在的。这些菜都是温补的，不碍灵力运转，你们也多垫垫。”
凌言嗯了一声，拿起玉筷，却被碗沿映出的流霜袍光泽晃了眼。他悄悄抬眼，见周围弟子们虽还偷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敬佩——毕竟这一身华服下，是青鸾长老，待会儿还要跟着他去迎战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