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真的。”
维斯冷静地反驳了路西法的话。说到之后，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因为你知道得更多么？还是比他更适合呢？”路西法问。
维斯没有理会。
“或者，只是因为你先到一步。”路西法叹了口气，“真是不讲道理。”
“你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路西法说，“你的愿望呢？到底实现了吗？”
维斯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们要告诉我的吗？一个提醒？”
“并不是。”路西法叹口气，“我们只是希望，你记住，圣杯并不是属于你的私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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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在一片冗杂的混沌后终于揭开了迷雾。不多时，格拉德终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即便形容怪异。
他看到自己的脸，沉静的，看不出什么具体的神色。对方只是注视着他，然后说：“你终于到了这里。”
格拉德谨慎着没有回话。对方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比我想象得要慢很多。你为许多多余的事情浪费了时间。”
格拉德不置可否。对方说得没有问题，如果只是一门心思地寻找圣杯，那么他早就来到了这里。
为了多余的事？
其实并没有说错。对于自己来说，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大多都是多余的事情。
“我可以离开了吗？”格拉德问。
他不准备蹉跎太久，拿到圣杯之后，他应付完凯尔特，也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近在眼前的东西，比什么都诱人。
对面的自己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事？”
黑发的青年背过身去，轻轻摁了摁虚无中的什么。伴随着轻微凹陷下去的咔吧声，格拉德注意到了，眼前的人似乎是改变了，虽然还是那张自己熟悉的脸，但就是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海默。但对方就是出现在那里，温和地注视着他，唇角噙着惯常的柔软笑意。
海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幻境中，对方的手心轻柔得像是晨雾，轻盈又湿润。格拉德下意识地挣扎一下，但对方并没有被挣脱开。
“哥哥在这里。”海默说。
好奇怪。难道是想用海默的脸把自己留在这里当成守门人吗？
格拉德暗自腹诽道，并没有出声，只是冷淡地注视着对面哥哥的脸。
海默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并不羞恼。只是引领着他往前。对方的手依旧晨雾般冰凉轻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格拉德不得不伴随着他向前，继续走那凭空出现的长长阶梯。这个时候他看到那些失踪的天族了，他们和塞特站在一起，一道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这对别无二致的双生子。
格拉德生出了一点怪异的错觉。他有所预感，之后发生的什么不会是他愿意接受的。但海默只是带着他向前，并没有回过头来解释的意思。
那长长的台阶终于终于走到了尽头。那轻微凹陷后响起的咔吧声再次旋转在耳际，眼前的一切再次变换。
这里是圣殿。
格拉德有点茫然地站起来，就感受到小腹的刺痛。他捂住伤口的位置，摸到了一片乌黑的血，以及贯穿自己皮肉的长剑。
他皱着眉把那东西拔出来。虽然疼痛，但似乎并不影响他活动。那狰狞夸张的伤口也很快自己生长起来，仿佛他刚才遭遇的一切只是错觉。
只有他一个人吗？
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对了，西奥多付出性命，将他送到了圣殿。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圣杯。
偌大的喜悦与兴奋让他头晕目眩，格拉德要触及圣杯，将它赠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时——
他被维斯杀死了。
对啊。他被维斯杀死了。
不对啊。他记得自己明明重生了，再次回到了寻找圣杯之前。这一次他甚至支走了维斯……
他又死掉了吗？
格拉德没想明白其中关窍，最后干脆不再细想。他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圣杯已经不见了。
维斯取走了吧？
他不再多想，而是走出去。
圣殿外一切开阔，漂浮在空中的缘故，想要看清下界并不困难。比如现在，他就能看到凯尔特大陆歌舞升平，众人在庆祝一个不知道什么是节日。
格拉德记不清各个节日在什么时候，自然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在庆祝什么。不过都挺高兴的就对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庆祝他死了。
想到这里，他便无声地牵动唇角。
事实是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亡，也不会因此怀念。他活着的时候便是恶贯满盈，众人之耻，他死掉之后，大家只会高兴——如果能想得起来的话。
这样的想法无不讥讽。不多时眼前又出现了别的人，对面垂着头，很快地穿过他。
穿过吗？
看来自己确实死掉了。
那有关于重生，有关于新遇见的一切，也都是虚幻的吗？
格拉德一时无言，只觉得混乱。先前感受到的，被杀死后的绝望，被心上人背叛过的绝望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无比浅薄。
他还是死掉了。
这些那些的一切，也变得遥远，自己再不甘，还是没有再被看到的理由。他不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他也没有被垂怜，再来一次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呢？”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格拉德一跳。后面他发现了，原来是眼前的人在说话。
原来是维斯。
他有些怔愣地望过去，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对方在哭泣，对着空荡的圣殿，以及格拉德的尸体。
格拉德还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现在的他只是一团没有人能够看到的魂魄。但是听到维斯的话，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着恼起来。
哦，杀死他之后，还是没有复活海默，所以在难过对吗？
真是讽刺又可笑。
格拉德只觉得周身都冷。他想，即便是在做重生美梦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将维斯彻底割舍。就像是奥罗拉所说的那样，在对方表现出一点点善意的时候，他就会心软，就会改变主意。
自己可真是活该又没用。
“明明你是为了他们死掉的吧。”维斯的声音继续说下去了，“他们却因为你的死亡欢呼雀跃。”
格拉德一时怔愣，看到维斯靠近自己已经冷却的尸体。
对方抚摸那张脸，是轻柔的，又是愤怒的。
“真没有道理。”维斯喃喃着，“明明我才是最希望你死掉的人。”
“你要是不死掉，死掉的就是我了。”
“明明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和他惯常的，假装可怜的模样并不相同。
他只是因为痛苦而难过着。